這是一個陷阱。
一個用微不足道的細節,引誘獵物開出暴露位置第一槍的死亡陷阱。
開槍,即死。
對方是個行家,一個真正懂得用腦子和耐心去狩獵的頂級獵手。
李默搭在扳機上的食指,輕輕摩挲著冰冷的鋼鐵紋路,最終緩緩挪開。
他沒有開槍。
甚至連呼吸的節奏,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默爺?怎麼了?”
錢虎壓低了聲音,舉著望遠鏡的手臂已經開始發酸。
“那根爛木頭上到底有啥?我眼睛都快瞪瞎了,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有鬼。”
李默吐出兩個字,聲音很輕。
“啊?”猴子也湊了過來,滿臉緊張。
“一個想讓我們變成鬼的鬼。”
李默的嘴角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
他終於明白,對方為何要讓整個戰場陷入絕對的死寂。
在這片墳場般的安靜裡,任何一聲槍響,都將是黑夜中的驚雷,瞬間暴露一切。
對方在逼他。
逼他先手。
而廢墟裡的那個陷阱,就是對方遞過來的第一張牌,一張塗滿了劇毒的牌。
“他很自信,認為我一定會注意到那個細節,也一定會被這死寂的壓力逼得沉不住氣。”
李默在心中飛速盤算。
“他現在,肯定在某個意想不到的角落,用瞄準鏡鎖定著這片廢墟,等著我上鉤。”
這個局,怎麼破?
硬等?
不行。
對方是專業的潛伏狙擊手,耗個一兩天不吃不喝如同家常便飯。
自己這邊不行,弟兄們的精神先會被這無邊的死寂壓垮。
必須主動出擊,把這潭死水攪渾,逼那條毒蛇自己露出頭來。
李默的目光在樓頂掃過,最後定格在錢虎身上。
“虎子。”
“到!默爺!”錢虎立刻挺直了腰杆。
“我的槍,你來用。”
命令簡單,卻讓錢虎和猴子同時愣住。
“默爺,您……您說啥?”錢虎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哪會使這個!這可是您的寶貝……”
“讓你用你就用。”
李默不容置喙,將那支98k直接塞進錢虎懷裡。
“趴我這個位置,用瞄準鏡,給我死死盯住那根燒焦的房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都彆開槍。你的任務,就是讓他以為,我,還在這裡。”
錢虎抱著那支尚有餘溫的步槍,冰冷沉重的金屬質感讓他手足無措。
他知道這支槍意味著什麼。
這是“大場之鬼”的標誌,是整個四行倉庫所有人的主心骨。
現在,這根主心骨交到了他手上。
“我……我行嗎?”錢虎的聲音發虛,嘴唇發乾。
“不行也得行。”
李默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被人用狙擊槍瞄著是啥感覺嗎?現在機會來了,好好體驗。”
一句話,讓錢虎的臉色瞬間沒了血色,他哭喪著臉:“默爺,您彆嚇我!我怎麼感覺後脖頸子直冒涼氣,我腦門上是不是已經刻了‘靶子’倆字了?”
“差不多。”
李默點點頭,轉向猴子。
“猴子,你跟趙大壯,一個盯左,一個盯右。用望遠鏡,把對麵所有能藏人的犄角旮旯,都給我看死了。不用找人,就找反光。任何可疑的反光,哪怕隻是一閃,立刻告訴我。”
“是!”
猴子和另一名叫趙大壯的士兵立刻領命,各自尋了掩體。
安排好一切,李默自己卻從狙擊陣地裡退了出來。
他沒再拿任何帶瞄準鏡的武器,隻是隨手從旁邊一個士兵手裡,接過了一支最普通的中正式步槍。
他沒有回到狙擊位,而是走到了樓頂另一側,一個堆滿雜物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