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氣?”
電話那頭,第三師團師團長藤田進的聲音透著一股極度的壓抑。
“大川內君,你清醒一點!四行倉庫對麵就是英美人的租界!動用化學武器,你是想把整個帝國拖入外交的泥潭嗎!”
日內瓦公約就是一紙空文,但列強的臉麵不是。
“藤田師團長!”大川內傳七的聲音尖利,像被燒紅的鐵絲劃過玻璃,“我的飛機,被他們的步槍打了下來!就在全世界的麵前!”
“我的精銳,像待宰的豬一樣被屠戮!現在,整個上海都在看我們海軍陸戰隊的笑話!”
“這份恥辱,必須用血和更極致的痛苦來洗刷!”
電話那頭沉默了。
飛機被步槍打下來?藤田進第一個念頭是荒謬,但大川內傳七聲音裡的癲狂卻不似作偽。
他能想象到這個海軍同僚正承受著何等的羞辱。
“我不管!”大川內傳七的呼吸粗重如破風箱,“如果你拒絕,我立刻向長穀川清司令官請求,將這裡的指揮權,全權交由陸軍!”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也是一種自暴自棄的瘋狂。
良久,藤田進陰冷的聲音傳來:“可以。但隻能是夜間,小劑量的催淚彈和窒息瓦斯。風向必須控製,一絲一毫都不能飄進南岸!”
“足夠了!”
大川內傳七掛斷電話,他臉上的肌肉扭曲地抽動著,嘴角咧開一個無聲的獰笑。
他不要他們死得太痛快。
他要他們像蟲子一樣在地上翻滾,涕淚橫流,連呼吸都變成奢望。
然後,他的士兵會戴著防毒麵具,走進去,用刺刀,一個個,慢慢地,結束他們的痛苦。
……
四行倉庫,樓頂。
勝利的狂熱逐漸冷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凝重的備戰氣氛。
李默的神經沒有絲毫放鬆。
打下一架飛機是奇跡,但奇跡的代價,往往是魔鬼更瘋狂的反撲。
“默爺,接下來咋整?”錢虎湊過來,臉上的興奮還未完全褪去,眼神裡全是狂熱的崇拜。
李默指了指鋪在地上,那麵完好無損的國旗。
“把它,重新升起來。”
“還升?”錢虎愣住了,“小鬼子不得跟瘋狗一樣盯著打?”
“對,就是要讓他們當瘋狗。”
李默的眼神冷冽,仿佛能看穿夜色。
“這麵旗,現在是他們的心病。他們越想打掉,就越會把所有炮彈、所有注意力,都往這個樓頂上砸。”
旁邊一個士兵恍然大悟:“您是想……拿咱們幾個當靶子,給樓下的弟兄們減輕壓力?”
“是假靶子。”李默糾正道,“他們以為魚在這裡,就會把所有的網都撒向這裡。”
錢虎的眼睛亮了:“高啊!默爺,您這手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李默沒再解釋。
他知道,被逼到絕路的野獸,除了用牙咬,還會噴出毒液。
“告訴弟兄們,把所有能找到的布料,毛巾,全部用水浸透。每個人分一塊,隨時準備捂住口鼻。”
“浸濕布料?”錢虎不解,“默爺,這是防炮彈炸起來的火?”
李默緩緩搖頭,吐出兩個字。
“防毒。”
這兩個字,像兩塊冰,砸進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裡。
毒氣!
“鬼子……他們敢用毒氣?”一個士兵的聲音發顫,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灰敗。
對死亡的恐懼,遠不如對這種未知、陰毒武器的恐懼來得猛烈。
“怕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