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第六師團,師團指揮部。
這裡是一座被臨時征用的大戶人家的宅院,此刻卻比任何一個屠宰場都要壓抑。
師團長穀壽夫中將,那張平日裡總是掛著殘忍笑意的臉,此刻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他的腳下,是一地摔得粉碎的青瓷茶具碎片。
就在剛剛過去的半個小時裡,他接連接到了三個讓他幾欲吐血的戰報。
師團所屬的炮兵聯隊,下轄的一個重炮大隊、一個榴彈炮大隊,以及配屬給步兵聯隊的一個山炮大隊,三個炮兵陣地,在同一時間,遭到了不明火力源的精確打擊。
整個炮兵聯隊,幾乎是在瞬間,就被徹底打殘了!
幾十門嶄新的大炮,連同堆積如山的炮彈,化為了一片焦黑的零件和衝天的火光。
上千名訓練有素的炮兵,非死即傷,幸存者寥寥無幾。
“八嘎呀路!!!”
穀壽夫一腳踹翻了身前的沙盤,上麵的南京城模型被砸得七零八落。
他雙目赤紅,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對著指揮部裡一群噤若寒蟬的參謀軍官們瘋狂咆哮。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攻擊是從哪裡來的?敵人是誰?他們有多少人?用的是什麼武器?”
沒有人能回答。
所有參謀都低著頭,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褲襠裡。
“飯桶!一群飯桶!”穀壽夫氣得渾身發抖,他拔出指揮刀,“噌”的一聲插進身旁的木質廊柱裡,刀身兀自嗡嗡作響。
“報告師團長閣下!”一個通訊參謀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色慘白如紙,“剛……剛剛接到阪本旅團長的急電!”
“阪本?”穀壽夫眉頭一皺,“那個‘滿洲之鷲’?他不是在茅山清剿殘匪嗎?他有什麼事?”
“阪本大佐說……”通訊參謀的聲音都在發顫,“他說,根據他得到的情報,那支在茅山攪得天翻地覆的支那‘孤狼’部隊,已經流竄至南京附近……”
“他說,這支部隊的指揮官,叫李默。極其狡猾,擅長偽裝滲透,尤其……尤其擅長使用一種威力巨大的、單兵攜帶的‘噴火筒’……”
“孤狼?”
“李默?”
“噴火筒?”
一連串陌生的詞彙,讓穀壽夫愣住了。
指揮部裡的其他軍官,也是麵麵相覷。
但很快,穀壽夫的瞳孔猛地收縮,他似乎將所有的線索,都串聯了起來!
那支神秘的部隊!那神出鬼沒的攻擊!那足以瞬間摧毀炮兵陣地的恐怖威力!
“是他!”
“一定是他!”
穀壽夫一把揪住那通訊參謀的衣領,幾乎是吼著問道:“阪本還說了什麼?!”
“阪本大佐……他還說……”通訊參謀被嚇得魂飛魄散,“他說,他衷心祝願師團長閣下,也能享受到他之前在溧陽享受過的……‘盛大煙花’。並且,他個人……對您表示最沉痛的哀悼,並且……讓我轉告您,他謝謝您全家……”
“噗——”
穀壽夫隻覺得喉頭一甜,一股逆血再也壓製不住,猛地噴了出來。
鮮血濺了那通訊參謀一臉。
“李!默!”
穀壽夫一把推開通訊參謀,指著地圖上南京城周圍漆黑的群山,聲音如同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給我找!就算把南京城外所有的山頭都給我翻過來,也必須把這隻該死的老鼠給我找出來!”
“傳我命令!師團所有部隊,暫時停止對南京城的正麵進攻!”
“所有聯隊,分區域,向南郊山區進行地毯式搜索!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這位以虐殺戰俘和平民為樂的“帝國名將”,第一次嘗到了被人當頭一棒的滋味。
他不知道,他的這個決定,正中李默下懷。
方山山頂。
李默通過望遠鏡,清晰地看到了山下日軍營地的變化。
原本準備投入第二天攻城戰鬥的幾個步兵大隊,開始緊急集合,調轉方向,如同無頭蒼蠅一般,開始朝著周圍的幾座山頭,發起了試探性的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