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的日子像山澗裡淌過的清泉,透亮又熱鬨。天剛蒙蒙亮,公雞的啼鳴聲剛傳出,趙端就跟被針紮了似的從床上彈起來,透過窗戶往外瞅——果不其然,十歲的小石頭正紮著馬步,脊背挺得像根老玉米杆,九歲的小月牙握著把磨得光溜的木劍,踮著腳劈砍,發梢上還沾著點晨露,一招一式都透著股認真勁兒。
“快起來快起來!再磨蹭要被石頭師兄‘訓話’啦!”趙端拽著還在揉眼睛的趙坤,倆人趿著鞋就往外跑。
“急什麼?師父說了,習武要沉心靜氣,不是比誰跑得快。”
石頭聽見動靜,頭都沒回,依舊穩穩紮著馬步,隻是嗓門比平時亮了三分,“你們倆昨天紮馬步還晃悠,今天再偷懶,我就把師祖的‘戒尺’請出來——雖然師祖從來沒真用過,但規矩不能破!”他性子耿直得像塊頑石,總以“三代大師兄”自居,管起人來有模有樣,就是臉繃得太緊,看著比實際年齡老氣三分。
小月牙連忙收起木劍,衝趙端趙坤擺了擺手,聲音軟乎乎的:“小端小坤彆慌,先跟著我壓腿,石頭師兄就是嘴硬,昨天還偷偷把自己的巧克力分給我半塊呢。”她說著,還衝倆人道了個“噓”的眼色,惹得趙端“噗嗤”笑出了聲。
趙倪抱著本卷了邊的醫書,慢悠悠坐在門廊的竹椅上,小眉頭微微皺著,跟著書頁上的口訣小聲念叨:“吸氣……沉腹……”念到興起,還伸出小胖手按按自己的肚子,模樣認真又滑稽。她抬頭看了眼練得滿頭大汗的哥哥們,小聲補了句:“師父說,吐納練好了,以後背藥簍都不費勁呢。”
“哥!我胳膊酸得像掛了塊大石頭!”練了還不到一小時,趙坤就揉著胳膊蹲在地上,小嘴撅得能掛油瓶。
石頭立刻邁著正步走過來,用腳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膝蓋:“蹲好!我剛學的時候,腿腫得連棉褲都穿不上,晚上疼得睡不著,也沒像你這樣哼哼!”話雖嚴厲,卻伸手把趙坤扶起來,悄悄幫他調整了下姿勢,“膝蓋再往裡收點,不然白費力氣。”
正這時,趙乾端著個大粗瓷碗從廚房出來,碗裡飄著紅薯粥的甜香。他笑著打趣:“我們‘三代大師兄’又在訓話呢?再不讓他們歇會兒,等會兒粥都被我喝光了。”
石頭臉一紅,撓了撓頭:“我這不是為了他們好嘛……”
“知道你用心。”趙乾把碗放在石桌上,衝三個孩子招招手,“再練最後十分鐘,咱們就吃早飯——今天粥裡放了蜜棗,誰表現好給誰一盒蜜餞。”
“我表現好!”趙端立刻蹦起來,紮馬步的姿勢都標準了不少,惹得眾人都笑了。
中午的文化課設在院子裡的老銀杏樹下,幾個孩子在樹下的沙盤裡用木筆練字,嘴裡不時背誦著詩詞古訓。
倪倪捧著個小本子,在一旁的桌子上用鉛筆一筆一劃地抄著字,小臉上滿是認真:“大哥,我要是把字寫得跟你一樣好,是不是就能幫師父抄藥方了?”
“當然能。”趙乾心裡一暖,摸了摸她的發頂,“咱們倪倪這麼厲害,以後肯定是師父的得力小幫手。”
下午進山采藥,趙乾背著竹簍走在最前麵,石頭扛著把小柴刀跟在旁邊“開路”,小月牙則牽著趙倪的手,生怕她摔著。
“這是柴胡,葉子邊緣有鋸齒,治感冒發熱最管用;那叢開黃花的是蒲公英,全草都能入藥,煮水喝能消炎。”趙乾蹲下來,指著路邊的草藥給孩子們講解。
趙端突然眼睛一亮,拽著趙乾的衣角小聲喊:“大哥!你看那邊!有隻野兔子!今天可以烤著吃嗎?”
趙乾趕緊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大家彆動。他悄悄摸出塊石子,手腕一揚,石子“嗖”地飛出去,正好打在兔子的後腿上。兔子“吱”了一聲,一瘸一拐地想跑,石頭已經像陣風似的衝過去,一把揪住兔子的耳朵:“逮住啦!今晚能喝兔肉湯咯!”
趙坤拍著小手直樂:“太好了!大哥再打一個,晚上我要吃烤兔”
倪倪則蹲在地上,用小鏟子哼哧哼哧地挖著一株剛冒芽的板藍根,嘴裡念叨:“慢點挖,彆傷了根……師父說,草藥也是有靈性的。”她挖完,還輕輕拍了拍土,像是在跟草藥打招呼。
石頭看她認真的樣子,把兔子往趙乾手裡一塞,也蹲下來幫她扶著鏟子:“我幫你挖,我力氣大,保證不碰壞根!”
小月牙笑著說:“石頭師兄就是嘴硬心軟。”
石頭臉又紅了,梗著脖子辯解:“我這是……是為了晚上能喝上倪倪采的藥茶!”
夕陽把幾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山路上滿是孩子們的笑聲,伴著鳥叫蟲鳴,愜意而又溫馨。
轉眼就到了臘月。道觀的院中已積了層薄雪,師父坐在屋簷下,看著五小在院中打鬨,嘴角一直掛著笑。趙乾走進來,遞上一杯熱茶:“師父,快過年了,我明天進四九城采購點物資,再給您和五小做幾身衣服,可能會在城裡待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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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接過茶,點了點頭:“城裡不太平,鬼子查得緊,你多加小心。”
“您放心,我會注意的。”趙乾應著,又轉身叮囑三個孩子,“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要聽師父和石頭、小月牙的話,不許亂跑。”
趙端仰著脖子問:“哥,能給我帶串糖葫蘆回來嗎?”
“忘不了。”趙乾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