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明家眾人送上華夏商行的客輪,趙乾就馬不停蹄地乘火車去往北平。這次離家近一年了,他也想家了。
趙乾拎著藤條行李箱剛邁出車站大門,一輛洋車“吱呀”一聲就停在他跟前。車夫是個二十來歲的漢子,額前的碎發被汗粘在腦門上,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手裡的車把還沒放穩先開了口:“先生您慢著點兒!瞅您拎著箱子沉,我給您搭把手?”
沒等趙乾應聲,漢子已經麻利地把車把往旁邊挪了挪,騰出塊空當放箱子,另一隻手拍了拍車座子:“您放心,這涼席兒我今早剛擦過。您奔哪兒啊?去內城我抄胡同兒走,避開前門的堵勁兒。您給兩千塊法幣成不?”
見趙乾皺眉,漢子連忙解釋:“先生您彆嫌多,這錢實在毛得邪乎!昨兒玉米麵還一千二一斤,今兒就漲到一千八了,這趟活兒的錢也就夠買斤多點兒。前兒我拉個教員,他說上個月薪水發了三十萬,夠買兩袋麵粉,這月發下來,連一袋都買不起了。”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雜貨攤,攤上的火柴盒貼著“五百元一盒”的標簽,字跡還沒乾:“您瞅那火柴,開春才一百塊,這仨月翻了五倍!我們這些賣苦力的,現在忙乎也就將將買嚼穀。兌水的二鍋頭都已經喝不起啦!”
趙乾聽著漢子的述說:“師傅,去南羅鼓巷”。
漢子眼睛一亮,又歎了口氣:“得嘞!那地兒我熟,三刻鐘準到。實不相瞞,這車份兒錢也漲了,車行老板說一天得交八千,我拉三趟才夠本。”
說著朝旁邊抽旱煙的車夫喊了一嗓子:“強子,我先拉這位先生走了!我們在小酒館交車”
車剛動起來,就見賣冰核兒的小販挑著木桶跑過,嗓子喊得嘶啞:“冰核兒!兩千塊一碗!”漢子撇撇嘴:“上月才八百一碗,這漲價的速度,比我拉車跑還快。聽說天津那邊更邪乎,五月小米就漲到四萬一鬥了,咱北平這日子,眼瞅著也快扛不住了。”
趙乾付車錢時,特意多給了五百塊法幣。那車夫攥著錢,連連作揖:“謝謝您勒!”
趙乾擺擺手,看著洋車“吱呀”遠去,才轉身望向眼前的南鑼鼓巷97號。
他剛推門走過影壁,兩道雪白的影子“嗷嗚”著撲了過來。
“雪球!琥珀!”趙乾笑著蹲下身,雪球一頭紮進他懷裡,毛茸茸的尾巴像小扇子似的狂搖,舌頭舔得他臉頰發癢;琥珀則繞著他轉圈,淺金色的皮毛在陽光下閃著光,時不時用頭蹭他的手腕。
“大哥!是大哥回來了!”葡萄架下傳來清脆的喊聲,趙端和趙坤像兩隻小炮仗似的衝過來,趙端一把拽住他的藤條箱,趙坤直接抱上他的胳膊,倆小子力氣都大了不少。
“慢點跑,當心摔著!”趙乾穩住身子,摸了摸倆弟弟的頭,
“那當然!”趙坤仰著小臉,汗珠子順著額角往下淌,還特意挺了挺胸脯,“我現在都上初中了!先生還誇我背書快,說我比隔壁的傻柱強多了!”
“我也沒偷懶!”趙端搶著說,手還比劃了個出拳的動作,“前陣子隔壁的許大茂和幾個小子想搶我的小人書,我一記‘馬步衝拳’,一拳就把他打倒了!現在隔壁院的幾個見到我就跑!”
趙乾聽得笑出聲,剛要說話,衣角就被輕輕拽了拽。轉頭一看,趙倪提著天藍色的小布裙,邁著小碎步跑過來,小辮子上的紅繩晃悠著,徑直撲進他懷裡,聲音帶著點委屈的哭腔:“大哥,你終於回來了……你不在家的時候,都沒人陪我去采藥了,隻能對著圖譜看。”
趙乾連忙抱起趙倪,用指腹蹭掉她眼角的小淚珠,溫聲哄:“現在大哥回來了。等過兩天天涼快些,大哥就陪你去,咱們還可以在山裡打獵,好不好?”
“好!”趙倪立刻破涕為笑,小手還攥住他的衣領,生怕他再走似的。
“小師叔!”小石頭和小月牙也從葡萄架下走過來。小石頭手裡還拿著把蒲扇,扇麵上畫著幾朵淡墨荷花,他快步上前,幫趙乾拎過藤條箱:“您可算回來了!我們都想你啦!”
小月牙手裡端著個粗瓷碗,碗沿還印著朵小小的藍菊花,她把碗輕輕遞到趙乾麵前,聲音軟乎乎的:“小師叔,天熱,您先喝點綠豆湯解解暑。這是我今早天熬的,還放了點冰糖。”
趙乾接過碗,就大口的喝著。他看著小月牙泛紅的臉頰,笑著說:“這綠豆湯熬得正好,我們的小月牙已經長大了,都會照顧弟弟妹妹啦。”
小月牙被誇得低下頭,手指輕輕絞著衣角,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
趙乾跟著他們走到葡萄架下,剛把藤條箱放下,趙坤就湊了過來,眼睛盯著箱子縫直放光:“大哥,這裡麵是不是有好吃的?上次你帶的巧克力,我到現在都記得味兒!這次還有嗎?”
“你就知道吃!”趙端拍了下趙坤的後腦勺,可自己的眼睛也沒離開箱子,還小聲補充:“說不定是小人書呢?我上次跟你說的《嶽飛傳》,要是有的話,咱們晚上能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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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乾被倆小子逗笑,伸手打開箱子,先拿出個錫製的小盒子——打開蓋子,金棕色的巧克力塊裹著亮晶晶的糖紙,一下子晃了孩子們的眼。“彆搶,每人兩塊,吃完了可不能再要,待會還要吃飯。”
小石頭先拿起一塊剝了糖紙,遞到趙倪嘴邊:“倪倪最小,你先吃。”
趙倪咬了一小口,眼睛立刻亮了,又把剩下的半塊遞到趙乾嘴邊:“大哥,你也吃,這個更好吃!”
趙乾咬了一口,笑著點頭:“是甜,倪倪慢慢吃。”
趙坤早就等不及了,拿起一塊塞進嘴裡,含糊地說:“上次白師兄從天津帶的是苦的,這個甜絲絲的!大哥,還有嗎?”
趙端也拿起一塊,吃得慢,還不忘給小石頭和小月牙遞。
正說著,趙乾掃了圈院子,沒看見師父和師兄的身影,便問小石頭:“師父和師叔們沒在家?往常這個時候,總能聽見師父在堂屋看書的聲音。”
小石頭往石凳上坐了坐,語氣沉了點:“城裡的藥鋪最近都快空了,前兒連最普通的甘草都漲到五千塊一斤,金銀花更是有價無市。三師叔說四川那邊藥材還全些,月初就帶著兩個夥計趕火車去了,臨走前還說要半個月才能回來。師祖和師叔祖現在天天在醫館坐堂,早上天吃完飯就去,要到傍晚才回來——昨兒師祖回來,他們看著都很累,現在城裡有很多逃荒的。”
趙倪也低下頭,小手攥著趙乾的衣角小聲說:“師父讓我們在家好好看書,彆出去亂跑。”
趙乾心裡一酸,伸手摸了摸倪倪的小辮子,又拍了拍小石頭的肩膀,聲音放柔:“你們做得對,外麵亂就少出門。等師祖和師叔祖回來,晚上我們再吃大餐,好不好?”
“好!”五小隻異口同聲地應著。
趙乾站起身,拎起藤條箱:“你們先在葡萄架下玩,彆亂跑,我把行李放去東屋。對了,我箱子裡還帶了江南的筍乾和火腿,中午給你們做筍乾燒肉,再蒸個雞蛋羹——倪倪不是最愛吃雞蛋羹嗎?”
“哇!”趙坤一下子跳起來,拉著趙端的手,“哥!你聽見沒?有筍乾燒肉!”
趙端也笑著點頭,還不忘給雪球扔了塊小點心——雪球叼著點心,蹲在趙乾腳邊,尾巴搖得更歡了;琥珀則蹭了蹭趙乾的褲腿,像是在催他快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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