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爭雄,靠的也不全是匹夫之勇……”
就這?
就這麼幾句在後世任何一個三國論壇上,都能被當成“經文”一樣反複背誦,甚至被引申出無數版本的“常識”,就讓劉備對我另眼相看了?
一種巨大的、荒謬絕倫的感覺,瞬間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終於明白了。
我錯得離譜。
我一直用一個“後世之人”的上帝視角,在看待這個時代,在評判這裡的人。我以為我知道曆史的走向,我以為我掌握著終極的答案,所以我說出的那些話,在我自己看來,不過是拾人牙慧,是毫無技術含量的“劇透”。
可對於身處這個時代,被重重迷霧包裹,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劉備來說,我的每一句話,都不是“劇透”,而是石破天驚的“預言”!
當所有人都還在為袁紹四世三公的威名所震懾,為他聯盟諸侯、討伐董卓的聲勢所折服時,我卻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他“難成大事”的性格缺陷。
當天下英雄還在把袁術、公孫瓚之流視為主要對手時,我卻將矛頭直指那個剛剛在兗州站穩腳跟,還遠未展現出吞天之誌的曹操,稱之為“心腹大患”。
而最後那句“匹夫之勇”,更是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切中了劉備集團眼下最大的優勢,也點明了他們最致命的短板——他們有冠絕天下的猛將,卻缺少一個能將這些勇武之力,擰成一股繩,用在最關鍵之處的戰略頭腦。
我以為我是在第一層,裝作在第五層,可劉備,卻直接把我腦補到了第十層!
他根本不相信,這些見識是一個普通的“落難書生”能有的。在他看來,我那套被甄姬春秋筆法過的“隱世高人之後”的說辭,此刻變得無比可信。
我不是在說曆史,我是在傳達某種來自更高層麵的意誌!
想通了這一關節,我非但沒有感到欣喜,反而一股寒意,從我的尾椎骨,一路竄上了天靈蓋。
完了。
這下玩脫了。
我本想靠著一點小聰明,混個安身立命之所,當個吃白飯的閒人。可現在,劉備看我的眼神,哪裡是看一個閒人?那分明是餓了三天三夜的狼,看到了一塊從天而降的五花肉!
他看中的,根本不是我這個人。
他看中的,是我這張嘴裡,那些他聞所未聞,卻又讓他感覺直指問題核心的“見識”。
他會把我當成什麼?一個可以隨時提供“標準答案”的寶庫?一個能預知未來的活神仙?
這個期待太高了!我背不動的啊!
我的曆史知識儲備,也就僅限於那些大眾熟知的關鍵節點和人物評價。真要讓我分析某個郡的錢糧賦稅,規劃一條具體的行軍路線,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牛皮,吹得太大了。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不小心按下了核彈發射按鈕的清潔工,此刻正被一群將軍和科學家圍在中間,他們用無比崇敬和期待的眼神看著我,等著我闡述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而我,隻想問一句:廁所在哪兒?
就在我內心天人交戰,冷汗熱汗交替冒出的時候,劉備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
他竟然對著我,這個還癱坐在地上的狼狽家夥,微微躬身,行了一個平輩之禮。
“先生方才受驚了,備,代我三弟向你賠罪。”
他的姿態放得極低,語氣誠懇得讓人無法拒絕。
張飛在一旁,雖然依舊一臉不忿,鼻子裡哼著粗氣,但見大哥如此,也隻能把頭扭到一邊,算是默認了。
我慌忙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回禮,手腳卻依舊有些發軟。
一隻溫厚而有力的大手,托住了我的胳膊。
是劉備。
他的手掌很寬,布滿了老繭,卻異常溫暖,那股暖意順著我的手臂,一直傳到了我的心裡,稍稍驅散了一些冰冷的恐懼。
“先生不必多禮。”劉備扶著我,臉上的笑容愈發溫和親切,“方才,是備有意試探,多有得罪,還望先生海涵。”
他竟然……就這麼直接承認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看著他那雙真誠得不似作偽的眼睛,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扶著我,重新回到了席位前,卻並沒有讓我坐回原處,而是指了指他自己身旁那個空著的,原本屬於關羽或張飛的位置。
“先生,請上座。”
我呆住了。
整個偏廳,也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張飛那雙銅鈴般的環眼,猛地瞪圓了,死死地盯著那個位置,又看看我,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
就連始終麵沉如水的關羽,那雙丹鳳眼中,也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無法掩飾的,名為“震驚”的情緒。
那個位置,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那是劉備集團核心圈層的位置。
而現在,劉備,這個剛剛還把我當成犯人一樣審視的男人,竟然要邀請我,一個來曆不明、寸功未立的“小白臉”,坐到那裡去。
我看著那個空蕩蕩的席位,感覺那不是一個座位,而是一個漩渦。
一個充滿了未知、危險與巨大期望的漩渦。
我清楚地知道,隻要我一屁股坐下去,我那想要安穩躺平的鹹魚人生,就將徹底宣告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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