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出現，讓糜夫人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她顯然沒料到，薑雲的府裡，除了蔡文姬，還有這樣一位氣場銳利逼人的女子。
而更讓氣氛凝固的，是另一個人的出現。
甄姬從主院的方向，緩緩走了過來。
她已經換下了一身素雅的常服，穿著一件月白色的寢衣，外麵隻披了一件薄薄的紗袍，烏黑的長發如瀑般披散在肩頭。她顯然是準備歇息了，卻不知為何又走了出來。她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委屈和冰冷，隻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平靜得讓人心悸。
她蓮步輕移，走到薑雲身側，目光甚至沒有在糜夫人和糜環身上停留哪怕一瞬，隻是柔柔地看向薑雲，用一種近乎呢喃的、隻有他能聽清的語氣問道：“公子，夜深了，還不歇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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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語氣，那姿態，那眼神，無一不在用最溫柔的方式，宣示著一種不容置喙的主權。
糜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她瞬間就從這詭異的氣氛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她臉上的笑容不變，隻是拉著糜環的手，又緊了幾分。
而那個本就膽怯的少女糜環，在感受到這幾道或審視、或冰冷、或譏諷的目光後，更是嚇得臉色發白，身體微微發抖，恨不得能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薑雲感覺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要炸開了。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他感覺自己不是站在自家的前廳，而是站在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中心。
西邊回廊下，是孫尚香。她像一個冷眼旁觀的看客，那雙碧綠的眸子裡，充滿了對一場好戲的期待和對主角的鄙夷。她仿佛在說：原來，你就是靠著這種手段，招蜂引蝶，攀附權貴的偽君子。
身旁，是蔡文姬。她依舊抱著琴，低眉順眼，恬靜得像一幅畫。可薑雲能感覺到，她那雙藏在長長睫毛下的眼睛裡，多了一絲黯然。她不爭，不搶，但這不代表她沒有情緒。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歎息。
對麵，是新來的糜環。這個無辜的少女，像一隻被投入狼群的小羊，正用一種混合著嬌羞、不安與求助的目光，怯生生地看著他。她是這場交易的祭品，而他，是那個即將享用祭品的“惡人”。
而最致命的，是甄姬。
她就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身上還帶著沐浴後的清香。可那雙曾經柔情似水的鳳眸，此刻卻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裡麵翻湧著的是被背叛的幽怨，是被無視的憤怒，是即將失控的瘋狂。她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四道目光，四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像四張無形的巨網，從四個方向，同時將薑雲牢牢罩住。
他感覺自己要被撕碎了。
剛剛用儘渾身解數才勉強壓下去的後院大火，在糜夫人帶著她妹妹出現的一瞬間，被直接澆上了一桶猛火油。
“轟——”
這一下，怕是整個府邸，都要被炸上天了。
薑雲的臉上，還維持著那副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但他的內心，已經在對著老天爺瘋狂呐喊。
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啊！
是她們自己送上門的！
我真的隻想當個鹹魚，你們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
他看著眼前這堪比地獄繪圖的修羅場，隻想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永遠都不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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