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鶯離去後,張楓在福伯的攙扶下重新躺回床上。身體的疼痛依然強烈,但更強烈的是腦海中翻騰的疑問和危機感。
“福伯,我昏迷這幾日,府中情況如何?”張楓問道,聲音依然虛弱,但眼神清明銳利。
老管家聞言,眼圈又是一紅:“國公爺,您這一傷,什麼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府中庫房這幾日頻頻失竊,老奴派人嚴查,卻發現...卻發現...”
“直說無妨。”張楓平靜地催促。
福伯擦了擦眼角,壓低聲音:“卻是二房的三老爺指使的!他仗著是您的叔父,這幾日頻頻出入庫房,以‘代為保管’為名,已運走了不少珍玩。”
張楓在記憶中搜尋著這位“三叔”的信息。張霖,父親的庶出弟弟,一向遊手好閒,嗜賭成性。原主念在親戚情分,時常接濟,沒想到如今卻成了引狼入室。
“還有呢?”張楓麵不改色。
“更可恨的是,您昏迷期間,三老爺竟帶著幾位族老前來,說什麼張家不能無後,要過繼他的次子張睿為您的嗣子,繼承爵位!”福伯氣得渾身發抖,“老奴拚死阻攔,說國公爺尚在,此事不妥,他們才暫時作罷。但老奴聽說,他們已經聯名上書宗人府,隻等您...您...”
“隻等我咽氣。”張楓冷冷接上。
福伯沉重地點頭,又補充道:“還有,您之前在西市賭坊欠下的五千兩銀子,賭坊老板前日派人來催債,說若是三日內不還,就要告到官府,讓國公爺您顏麵掃地。”
張楓皺眉,在原主記憶中搜尋這段信息。原來這位年輕的國公爺不僅勇武衝動,還好賭成性,這筆賭債就是半月前欠下的。
“府中現在能調動多少銀兩?”張楓問。
福伯麵露難色:“不瞞國公爺,府中現銀不足千兩。老國公和夫人去世後,家中產業多被族中長輩以‘代為管理’為名接管,實則中飽私囊。如今咱們府上,早已是外強中乾了。”
張楓閉目沉思。內有權欲熏心的族親,外有虎視眈眈的皇帝,再加上巨額賭債和瀕臨破產的家境,這局麵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藥煎好了嗎?”張楓忽然問道。
福伯連忙點頭:“應該快好了,老奴這就去看看。”
不多時,福伯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回來,小心地遞到張楓麵前:“國公爺,這是太醫開的方子,說是對您的傷勢有益。”
張楓接過藥碗,卻沒有立即飲用。他仔細嗅了嗅藥湯的氣味,前世特種兵訓練中學習的毒物識彆知識立刻在腦海中浮現。這藥湯中除了藥材的苦香,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甜腥氣。
“這藥是誰煎的?”張楓問。
“是廚房的李嬤嬤,她在府中二十多年了,一直負責煎藥。”福伯回答,隨即察覺到張楓的疑慮,“國公爺,這藥有什麼問題嗎?”
張楓沒有回答,而是從枕邊取下一枚銀質飾物,浸入藥湯中。片刻後取出,銀飾接觸藥湯的部分微微發黑。
福伯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瞬間慘白:“這、這怎麼可能...”
“看來,有人迫不及待要我死。”張楓冷笑一聲,將藥碗放在床頭小幾上。
“老奴這就去查!”福伯又驚又怒,轉身就要往外衝。
“慢著。”張楓叫住他,“不要打草驚蛇。你暗中查探,這李嬤嬤最近與誰接觸過,藥渣也悄悄收好,不要讓人察覺我們已經發現。”
福伯會意,鄭重地點頭:“老奴明白。”
待福伯將藥碗端走,張楓獨自靠在床頭,整理著目前的處境。
父母新喪,家產被族老和惡仆覬覦,外麵欠有巨額賭債,皇帝對張家軍權虎視眈眈,現在連每日服用的藥湯中都被人下了慢性毒藥。
這真是內憂外患,殺機四伏。
但奇怪的是,麵對如此絕境,張楓心中並無恐懼,反而升起一股強烈的鬥誌。前世他能在槍林彈雨中完成任務,今生也必能在這權謀廝殺中殺出一條血路!
傍晚時分,福伯悄聲回來,麵色凝重:“國公爺,老奴查過了,李嬤嬤的兒子最近在賭坊欠了一大筆債,前幾日卻突然還清了。而替他還債的...正是三老爺府上的管家。”
張楓眼中寒光一閃:“果然是他。”
“還有,”福伯繼續稟報,“老奴按您的吩咐,派人暗中盯住府中幾個不安分的,發現賬房先生王有才這幾日頻頻外出,與西市賭坊的人接觸。老奴懷疑,您欠下巨額賭債的事情,恐怕與他脫不了乾係。”
張楓微微點頭。這一切都連起來了:族親與惡仆勾結,內外夾擊,要置他於死地,好奪取鎮國公的爵位和家產。
“福伯,府中現在有多少護衛是絕對可靠的?”張楓問。
福伯沉思片刻:“府中護衛共四十人,老奴敢擔保的,不超過十人。其餘的不是被三老爺收買,就是見風使舵之輩。”
十人。張楓心中盤算著,這點人手,勉強可以自保,但要反擊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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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鶯回來了嗎?”
“尚未。”
張楓沉吟片刻,忽然問道:“福伯,我父親當年的親兵舊部,如今還有聯係嗎?”
福伯眼睛一亮:“有!老國公的親兵統領趙鐵柱,如今在城外的莊子上養老。他手下還有一批老兄弟,都是跟著老國公出生入死的,對張家忠心耿耿。隻是...自從老國公去世後,府中就與他們斷了聯係。”
“明天一早,你親自去請趙統領來府中一敘。”張楓吩咐道,“務必隱秘。”
福伯精神一振:“老奴明白!”
夜深人靜,張楓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他仔細梳理著原主的記憶,尋找著破局的可能。
鎮國公府雖然現在危機重重,但百年將門,底蘊猶在。父親張嘯天在世時,治軍嚴明,愛兵如子,在軍中威望極高。這也是皇帝忌憚張家的原因之一。
而母親林氏出身江南士族,與當今幾位清流文臣都有姻親關係。隻是母親早逝,這些關係早已疏遠。
如果能重新整合這些資源...
忽然,窗外傳來極輕微的響動。張楓立刻警覺起來,但身體卻保持放鬆,呼吸平穩,裝作熟睡的樣子。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潛入房中,正是墨鶯。
“國公爺。”她輕聲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