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祿曝屍的第三日,鎮國公府外聚集的圍觀百姓已少了許多。夏日的暑氣加速了屍體的腐敗,那股難以言喻的氣味飄散在國公府周圍,仿佛一道無形的警戒線。
府內,張楓卻在書房中悠閒地練字。他的傷勢在墨鶯找來的金瘡藥和自身強化體質的共同作用下,已好了大半。
“國公爺,小順子今早又借口采買,去三老爺府上待了一炷香時間。”福伯低聲稟報。
張楓筆下不停,一個遒勁的“靜”字躍然紙上:“可查出他傳遞了什麼消息?”
“按照您的吩咐,老奴派人遠遠盯著,見他與三老爺府上的管家交談甚久。回來後,老奴故意試探,說您今早傷勢複複,咳中帶血,他眼神閃爍,想必很快又會去報信。”
張楓滿意地點頭。這幾日他故意在府中做出強撐病體的模樣,甚至讓福伯悄悄去請了兩次大夫,就是要讓張霖相信他傷勢未愈。
“賭坊那邊有動靜嗎?”
“正要稟報此事,”福伯道,“西市賭坊的胡老板昨日派人遞話,說那五千兩銀子可以寬限幾日,但要您將城西那處綢緞莊抵給他。”
張楓冷笑:“好大的胃口。”那綢緞莊是國公府最賺錢的產業之一。
“老奴已經查清,這胡老板背後是永昌侯府。而永昌侯夫人的娘家妹妹,正是三老爺夫人的表親。”
一切都在張楓預料之中。這張關係網織得可真夠密的。
“趙叔那邊準備得如何?”
“趙統領已按您的吩咐,找到了胡老板的軟肋——他最寵愛的小兒子去年在城南縱馬傷人,苦主一家已被他用錢打發出京。趙統領已找到那家人,他們願意作證。”
張楓放下筆,看著紙上墨跡未乾的“靜”字,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們就主動會會這位胡老板。福伯,你去賭坊遞個話,就說我明日未時在府中等他,商議債務之事。”
福伯有些擔憂:“國公爺,您親自見他,恐怕...”
“無妨,”張楓胸有成竹,“就是要讓他親眼看看,我這個‘重傷未愈’的國公爺,究竟是何等模樣。”
福伯離去後,張楓轉向隱在暗處的墨鶯:“永昌侯府那邊,可查到什麼?”
墨鶯現身,遞上一封密信:“今早收到的。永昌侯上月曾秘密接待過來自宮中的使者,之後便加大了對朝中幾位武將的拉攏力度。”
張楓展開密信,越看眼神越冷。永昌侯是皇帝的表弟,一向深受信任。如果他參與了對自己的謀害,那幾乎可以確定...
“繼續查,但要更加小心。”張楓將密信在燭火上點燃,“特彆是永昌侯與宮中哪些人來往密切。”
“是。”
次日午時,西市賭坊的胡老板準時登門。這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漢子,身著錦袍,手指上戴滿了金玉戒指,身後跟著四個彪形大漢。
“國公爺,多日不見,聽說您身子不大好啊?”胡老板一進門就大聲嚷嚷,眼睛卻不住打量四周,見府中護衛稀疏,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張楓半躺在軟榻上,麵色蒼白,聲音虛弱:“胡老板請坐。福伯,看茶。”
胡老板大剌剌地坐下,開門見山:“國公爺,那五千兩銀子,您準備何時還?不是胡某不通情理,實在是賭坊也有賭坊的規矩。”
張楓輕咳幾聲:“胡老板,五千兩不是小數目,府中一時湊不齊。你看能否再寬限些時日?”
胡老板故作為難:“這個嘛...不是胡某不肯通融,隻是東家那邊催得緊。不過...”他話鋒一轉,“若是國公爺願意將城西那處綢緞莊抵給賭坊,這債務就一筆勾銷,胡某還能再補您一千兩,如何?”
好一個趁火打劫!那綢緞莊少說值八千兩。
張楓裝作猶豫:“這...容我考慮幾日。”
胡老板笑道:“國公爺,不是胡某逼您,實在是東家隻給三日時間。三日後若還不清債,隻怕要鬨到官府去,到時候國公爺麵上就不好看了。”
軟榻上的張楓忽然坐直了身子,臉上的病容一掃而空,聲音也變得清朗有力:“胡老板的東家...是永昌侯吧?”
胡老板一愣,沒料到張楓突然轉變,更沒想到他竟知道賭坊背後的東家。
“國公爺說笑了,賭坊是胡某自己的產業...”
“是嗎?”張楓站起身,哪還有半點病態,“那胡老板可知道,去年重陽節,令公子胡天寶在城南縱馬,撞傷賣菜老漢劉三,致其重傷不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