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如瀑布般傾瀉,將官道徹底化為泥潭。蕭徹與裴九霄策馬狂奔,身後的殺意卻如影隨形,比冰冷的雨水更刺骨。
那十數道黑影再次從兩側林中撲出時,動作明顯有了變化。不再是散亂的圍攻,而是迅速結成一個錯落有致的陣型,三人一組,如同毒狼露出了獠牙,彼此呼應,封死了前後左右所有閃避的空間。
“小心!是合擊陣法!”裴九霄強忍著肩頭劇痛,嘶聲提醒。他話音未落,正前方一組黑衣人同時出手,刀、劍、索鏈,分取蕭徹上中下三路,配合得天衣無縫,快得隻留下三道寒光殘影!
蕭徹瞳孔一縮,長劍挽起一道淩厲劍花,卻不是格擋,而是以攻代守,直刺居中使刀者的咽喉,逼其回防。同時腰腹發力,硬生生在馬背上做了一個鐵板橋的驚險動作,冰冷的劍鋒和帶著倒鉤的索鏈擦著他的鼻尖和馬鞍掠過!
幾乎在同一瞬間,側翼另一組黑衣人的攻擊已至!目標卻是裴九霄!兩把奇門短刺直插他肋下空檔,另一人則揮刀斬向馬腿!攻其必救,配合默契的令人心驚。
裴九霄罵了句臟話,受傷的左臂幾乎抬不起來,隻能右手短刃疾點,“叮叮”兩聲精準架開短刺,火星四濺。但對於斬向馬腿的一刀,卻已無力兼顧!
“希律律——!”戰馬悲嘶一聲,前腿瞬間被斬斷,鮮血狂噴,轟然向前跪倒!
裴九霄在馬匹倒地的刹那,猛地蹬踏馬鐙,借力向側後方翻滾出去,落地時傷肩撞在泥地裡,疼得他眼前一黑,幾乎窒息。泥水混著血水濺了他滿頭滿臉。
“裴九霄!”蕭徹厲喝一聲,一劍逼退正麵之敵,想要回援。
但黑衣人的陣法運轉極快,如同一個冰冷的磨盤。立刻又有兩組人纏上蕭徹,刀光劍影綿密不絕,根本不給他脫身的機會。他們的目的明確至極——分割,絞殺!先廢掉受傷的裴九霄,再全力對付蕭徹!
兩名黑衣人如鬼魅般撲向剛剛掙紮站起的裴九霄,刀鋒直取他要害。裴九霄呼吸急促,臉色慘白,右手緊握短刃,眼神卻狠厲如狼,準備拚死一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咻!”
兩支羽箭帶著尖銳的呼嘯,如同撕裂雨幕的閃電,精準無比地射入那兩名黑衣人的後心!力道之大,箭簇從前胸透出!
黑衣人前撲的動作猛地一滯,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胸口的箭尖,隨即重重栽倒在泥濘之中。
蕭徹和裴九霄皆是一怔。
隻見側後方的高坡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十餘騎身影,為首一人手持硬弓,弓弦猶在震顫。雨水模糊了他們的相貌,但那挺拔的身姿和精準的箭術,絕非尋常官兵或匪類。
那些黑衣人顯然也沒料到突然出現的第三方勢力,陣法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
高坡上的騎手們卻不給他們反應時間,再次張弓搭箭,箭矢如同長了眼睛般,專射黑衣陣法運轉的關鍵節點和試圖靠近裴九霄的人!
“呃啊!”又一個黑衣人應聲倒地。
突如其來的精準遠程打擊,瞬間打亂了黑衣人嚴密的合擊陣型。
蕭徹雖不知來者是敵是友,但戰機稍縱即逝!他長嘯一聲,體內內力毫無保留地爆發,劍勢陡然變得狂暴無匹,如同沙場陷陣的猛將,硬生生將纏住他的兩名黑衣人劈得踉蹌後退!
他趁機脫出戰團,幾步衝到裴九霄身邊,一把將他拽起:“還能不能走?!”
裴九霄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借著他的力道站穩,短刃反手又格開一支不知從哪個方向射來的吹針,喘著氣道:“死不了……這幫孫子……陣法真他娘的惡心!”
高坡上的箭矢掩護依舊精準而致命,暫時壓製住了黑衣人的攻勢。
“走!”蕭徹不再猶豫,扶著重傷的裴九霄,奮力向著皇城的方向突圍。此刻也顧不得追究那夥突然出現的弓手是誰的人,先脫離這致命的合擊陣法再說。
黑衣人頭領似乎發出了某種指令,殘餘的黑衣人開始試圖重新結陣並規避箭矢,但陣型已亂,又被遠程壓製,再也無法形成之前那般致命的合圍之勢。
蕭徹帶著裴九霄,借著這難得的喘息之機,拚儘全力向前衝去。皇城的輪廓在暴雨中若隱若現,仿佛遙不可及,卻又代表著唯一的生路。
身後的廝殺聲、箭矢破空聲、以及黑衣人憤怒卻無奈的呼哨聲漸漸被拋遠。那夥神秘的弓騎並未追擊,隻是在坡上靜靜目送他們離去,如同黑暗雨夜中無聲的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