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萬籟俱寂,唯有山風吹過白雲觀鬆柏的嗚咽之聲。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過道觀外牆,悄無聲息地落入偏殿之後那處獨立小院的陰影中。
正是蕭徹。
連日來的監視毫無進展,太子祭壇之行在即,他心中不安愈盛,決定親自夜探這清虛道姑的巢穴。院牆對他而言形同虛設,身形一縱便已悄無聲息地伏在了主屋的屋簷之上,屏息凝神,如同石雕。
屋內竟有微弱的光亮透出,並非燭火,而是一種幽藍色的、跳動的光芒,映在窗紙上,顯得詭異莫名。同時,一陣極低極低的、似吟似誦的詭異音節斷斷續續地傳出,不似尋常道經,反而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感。
蕭徹眼神一凜,指尖無聲地潤濕,點破窗紙一小孔,向內望去。
這一望,即便以他屍山血海裡闖出的心性,也不由得脊背竄起一股寒意!
屋內景象駭人!
清虛道姑並未如往常般作息,她換上了一身極其古怪的深紫色法衣,上麵用暗紅色的絲線繡滿了扭曲詭異的符文。她披頭散發,手持一柄烏木劍,正圍繞著屋內中央一個臨時搭起的簡陋法壇踏步旋舞,動作癲狂而扭曲,口中念念有詞,正是那詭異的音節。
而那幽藍色的光芒,源自法壇上擺放著的七盞油燈,燈焰竟是詭異的藍色!
但這並非最讓蕭徹心驚的。
最讓他渾身血液幾乎凍結的是——那法壇正中央,赫然擺放著一個黃紙剪成的小人!小人身上寫滿了朱紅色的符文,而在小人胸口處,貼著一小片明顯是從正式文書上裁剪下來的紙張,上麵清晰無比地寫著一行字——
東宮太子趙宸
庚辰年七月初九子時三刻生
那是太子的生辰八字!準確無誤!
黃紙小人的周圍,還散放著幾樣令人不寒而栗的事物:幾根纏繞在一起的、不知屬於何人的乾枯頭發、幾片碎裂的指甲、甚至還有一小撮像是從藥渣中剔選出來的、顏色深褐的粉末——蕭徹幾乎立刻斷定,那必是曼陀羅花粉的濃縮物!
道姑的烏木劍尖不時指向那黃紙小人,每一次指向,那藍色的燈焰便猛地竄高一下,發出輕微的劈啪聲,仿佛在灼燒著什麼無形之物。她的吟誦聲也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尖銳,臉上充滿了一種狂熱而惡毒的恨意,與她平日那副清冷超脫的模樣判若兩人!
這根本不是什麼清修!這是徹頭徹尾的邪法厭勝之術!她在用最惡毒的方式,詛咒太子!那每日喂下的曼陀羅毒藥,恐怕隻是這邪術的輔助之物!
蕭徹隻覺一股滔天怒火直衝頭頂,幾乎要按捺不住立刻衝進去將這妖道姑碎屍萬段!但他強行壓下這股衝動,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血痕。
他不能打草驚蛇!這道姑背後定然還有人!這邪術所需之物,尤其是太子的生辰八字和貼身之物,絕非一個深居道觀的道姑能輕易獲取!必有宮內位高權重之人提供!
他死死盯著屋內那瘋狂的一幕,將每一個細節、每一種布置都強行記在腦中。尤其是那法壇上除了太子八字小人外的其他物品,或許都能成為追查的線索。
就在這時,道姑的舞動驟然停止。她猛地抓起法壇上一把浸泡過某種液體的黑色米粒,劈頭蓋臉地砸向那黃紙小人,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詛咒:“……神魂俱散,永墮閻羅!”
藍色的燈焰劇烈搖晃,幾乎要熄滅。
蕭徹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他必須立刻將這個消息稟報太子!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下毒謀害的範疇!
他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滑下屋簷,融入夜色,以最快的速度向著京城方向疾馳而去。
身後那點幽藍的燈火和惡毒的詛咒聲,被遠遠拋在黑暗的山林中,但那一幕可怖的景象,卻已深深烙入蕭徹的腦海。
東宮之中,太子等待的,將是一個遠超想象的、更加陰毒恐怖的真相。
身後那點幽藍的燈火和惡毒的詛咒聲,被遠遠拋在黑暗的山林中,但那一幕可怖的景象,卻已深深烙入蕭徹的腦海。
東宮之中,太子等待的,將是一個遠超想象的、更加陰毒恐怖的真相。
將軍府的書房再次成為風暴的中心,但這一次,連空氣都仿佛凝結著冰碴。蕭徹單膝跪地,儘可能用最冷靜、最簡練的語言,將自己所見的那詭異邪祟的一幕幕,稟報給坐在燈下的太子趙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