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染紅了通往晉王封地必經的落鷹峽。
兩側山崖陡峭,怪石嶙峋,枯枝在漸起的夜風中發出嗚咽般的怪響。峽穀深處,黑暗提前降臨,吞噬了最後一絲天光。
蕭徹靜立於一塊巨岩之後,一身玄甲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他身後,是數十名同樣屏息凝神的繡衣使精銳,如同蟄伏的猛獸,等待著獵物踏入死亡陷阱。
空氣凝滯,隻剩下風穿過峽穀的嘶鳴。
一名探子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滑至蕭徹身側,聲音壓得極低:“大人,來了。漕幫的旗,十二輛大車,護衛四十餘人,皆是好手。車隊中段第三、第四輛,壓痕極深,車轍異於常車。”
蕭徹眼眸未動,隻極輕微地頷首。
來了。
那批足以攪動天下風雲的殺器。
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息都拉得漫長。終於,峽穀另一端傳來了沉悶的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音,以及混雜其間的、訓練有素的腳步聲。
火把的光芒漸次亮起,如同一條扭動的火蛇,蜿蜒鑽入峽口。車隊緩緩而行,護衛們警惕地注視著兩側黑黢黢的山崖,手始終按在兵刃上。
蕭徹的目光越過人群,精準地鎖定了那兩輛異常沉重的貨車。帆布覆蓋得嚴嚴實實,但底下物體的輪廓,卻隱隱透出冰冷的金屬質感。
車隊完全進入了伏擊圈。
蕭徹緩緩舉起了右手。
所有繡衣使的眼神驟然銳利,肌肉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
下一秒,他右手猛地揮下!
“咻咻咻——!”
數十支弩箭率先破空而出,帶著淒厲的尖嘯,精準地射向車隊護衛!淬毒的箭鏃在火把光下泛著幽藍的寒芒。
“敵襲!!”護衛頭領反應極快,嘶聲大吼,揮刀格開一支射向麵門的弩箭,發出“鐺”一聲脆響。
但第一波箭雨太過突然和密集,瞬間便有十餘名護衛慘叫著中箭倒地,傷口迅速發黑斃命。
“結陣!保護貨車!”頭領目眥欲裂,指揮著剩餘的人收縮防線,將那兩輛關鍵馬車護在中間。
與此同時,兩側山崖上黑影驟落!
繡衣使們如同撲食的夜梟,無聲無息卻又迅疾無比地殺入車隊之中!刀光乍起,如同暗夜裡綻開的雪亮閃電,每一次閃爍都帶起一蓬溫熱的血花。
戰鬥瞬間進入白熱化。
金鐵交鳴聲、怒吼聲、慘叫聲瞬間撕裂了峽穀的寂靜!
漕幫護衛皆是百裡挑一的好手,驟然遇襲雖慌不亂,拚死抵抗。刀劍碰撞,火花四濺。不斷有人倒下,血腥味濃重得令人作嘔。
蕭徹依舊站在原地,冷漠地注視著下方的混戰。他的目光始終鎖定著那兩輛貨車,以及護衛在車旁、武功明顯高出旁人一截的幾名勁裝漢子——那應是晉王派來接應的真正心腹。
一名繡衣使百戶試圖帶人強攻貨車,卻被那幾名勁裝漢子聯手逼退,刀鋒劃過,險些斷臂。
蕭徹眼神一寒。
他動了。
身影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融入戰團,下一刻便已出現在那貨車之旁。甚至沒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一名正揮刀劈向繡衣使的勁裝漢子喉間突然多了一道極細的血線,動作僵住,眼中光彩迅速黯淡,直挺挺倒下。
另外兩名勁裝漢子駭然失色,同時撲上,刀劍齊出,直取蕭徹要害!
蕭徹不避不閃,玄色身影在刀光劍影中如同虛幻的煙。他指尖不知何時多了一柄薄如柳葉的短刃,格、擋、刺、抹……動作快得隻剩殘影。
“嗤!”“哢嚓!”
一聲輕響,一聲脆響。
一名漢子捂著自己噴血的喉嚨倒下,另一名則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折斷,長劍脫手,被蕭徹隨手接住,反手便刺入其心口。
兔起鶻落,不過眨眼之間,三名好手已然斃命!
護衛頭領看得肝膽俱裂,狂吼著揮刀撲來,勢若瘋虎。
蕭徹側身避開刀鋒,左手五指如鉤,精準扣住其持刀的手腕,猛地發力一擰!
“呃啊——!”令人牙酸的骨裂聲伴隨著淒厲慘叫響起。
長刀脫手。
蕭徹右手接住下落的長刀,刀光順勢一劃!
一顆滿含驚駭與不甘的頭顱衝天而起,鮮血如泉噴湧。
無頭的屍身晃了晃,重重砸倒在地。
首領斃命,負隅頑抗的護衛們瞬間士氣崩潰。
戰鬥迅速接近尾聲。剩餘的護衛被繡衣使們毫不留情地清理乾淨。
峽穀內,屍橫遍地,血流潺潺,濃鬱的血腥氣幾乎凝成實質。火把掉落在地,燃燒著,映照著滿地狼藉和冰冷的兵刃。
蕭徹丟開那把奪來的長刀,走到那兩輛覆蓋著厚帆布的貨車前。
他伸出手,猛地扯下帆布!
火光下,車廂內的事物顯露出來——
並非預想中的連發弩或投石機組件。
而是一尊尊以黑布包裹、形態狹長的物件,以及一口口密封的、散發著陰冷氣息的鐵箱。
蕭徹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