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廬內,空氣凝重得仿佛結冰。
蕭徹剛剛經曆斷臂之痛,臉色蒼白如紙,虛汗浸透了額發,左肩處包裹著厚厚的紗布,隱隱有血漬滲出。劇痛和失血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但他強行保持著清醒,目光死死盯著旁邊榻上的裴九霄。
墨先生剛剛為裴九霄施完最後一針,蒼老的眉頭緊緊鎖死,搖了搖頭。
“不行。”老者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力,“他體內那縷龍影煞氣太過刁鑽霸道,已侵入心脈本源。老夫的金針和藥物隻能暫時護住他一口元氣不散,但煞氣仍在不斷蠶食他的生機。照此下去,最多…最多三日…”
後麵的話,墨先生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三日之後,油儘燈枯,回天乏術。
蕭徹的左拳猛地攥緊,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剛剛包紮好的斷臂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卻遠不及此刻心中的冰冷和焦灼。
裴九霄是為了救他,才被那龍影煞氣侵體!若他因此而死…蕭徹此生難安!
“難道…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蕭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墨先生沉吟良久,目光掃過裴九霄青黑的麵色和微微抽搐的肢體,緩緩道:“除非…能找到‘七星續命湯’的七味主藥,以古法熬煉,或能強行吊住他的性命,甚至有一線希望逼出或化解那縷本源煞氣。”
“七星續命湯?”蕭徹眼中燃起一絲微光,“需要哪七味藥?先生請說!無論多難,我一定找來!”
“難,難如登天。”墨先生歎道,“這七味藥,非是尋常珍稀,幾乎隻存在於傳說或絕險之地。第一味,‘三百年份以上的成形血參’,需是浸染過蛟蛇之血異變而成,至陽大補,吊命之本。第二味,‘極北雪巔的冰魄蓮心’,至寒至淨,護住心脈不被煞氣灼燒。第三味,‘南海深處千年硨磲孕育的定魂珠’,安神定魄,抵禦煞氣對神魂的侵蝕。第四味,‘西域火山腹地生長的地火靈芝’,蘊含地火精華,對抗陰煞。第五味,‘千年古墓中心伴隨屍王而生的幽冥花’,以極陰之物,反引極陰煞氣。第六味,‘雷擊木核心不死芽胞’,蘊含一縷生機雷意,催發活力。第七味…”
墨先生頓了頓,語氣更加凝重:“第七味最為特殊,並非藥材,而是‘蘊含純正龍氣之物’的一滴精血,作為藥引,調和陰陽,導引藥力直攻煞氣本源。此物…恐怕比前六味加起來還要難尋。”
蕭徹聽完,心直接沉到了穀底。這七味“藥”,任何一種都堪稱絕世奇珍,甚至聞所未聞!三日之內,集齊七種?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他淹沒。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昏迷中的裴九霄,身體猛地劇烈抽搐起來,麵色瞬間變得黑紫,氣息急速微弱下去,眼看就要立刻斃命!
“不好!煞氣攻心!”墨先生臉色大變,急忙上前施針,卻效果甚微。
蕭徹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撲到床邊:“裴兄!”
就在他左手即將觸碰到裴九霄的瞬間,他懷中那枚一直貼身收藏的、得自冤死忠臣的溫潤玉佩,突然毫無征兆地散發出微弱的白光!
與此同時,裴九霄眉心處,那縷糾纏不休的黑色煞氣仿佛受到了某種吸引和刺激,猛地躁動起來!
下一瞬,一道極其模糊、近乎透明的女子虛影,竟緩緩從裴九霄眉心那縷煞氣中被牽引而出!這虛影容貌看不真切,卻帶著一種溫婉而堅韌的氣質,與那猙獰的煞氣格格不入!
虛影出現的刹那,原本劇烈抽搐、瀕死的裴九霄,竟奇跡般地緩緩平靜了下來,雖然麵色依舊黑紫,氣息卻不再繼續惡化,仿佛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暫時護住了最後一線生機。
墨先生猛地停下動作,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道女子虛影:“這是…殘魂附體?以自身殘魂之力,暫時隔絕了煞氣與宿主心脈的聯係?這…這怎麼可能?!”
蕭徹也愣住了,他看著那道模糊的女子虛影,隻覺得一種莫名的熟悉和悲慟湧上心頭。這氣息…他仿佛在哪裡感受過…
那女子虛影微微轉向蕭徹,似乎“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關切,有悲傷,更有一種決絕的守護之意。然後,虛影緩緩抬起“手”,指向蕭徹,又指了指裴九霄,最後化作點點微光,重新沒入裴九霄眉心。
隨著虛影的消失,裴九霄的狀況再次穩定下來,雖然依舊昏迷,但那股iediate的死亡威脅似乎暫時解除了。
藥廬內一片死寂。
墨先生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眼神驚疑不定:“奇哉…怪哉…這縷殘魂似乎與那煞氣同源而出,卻又性質相反,帶著一絲純陰清氣,這才能暫時護住他。但…這隻是飲鴆止渴。殘魂與煞氣相互消耗,最多也隻能維持七日。七日內,若找不到那七味藥煉成‘七星續命湯’,不僅這位裴公子性命不保,那縷殘魂恐怕也會徹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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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
蕭徹猛地抬頭,左眼之中僅剩的光芒銳利如刀!
雖然依舊難如登天,但比起三日,總算有了一線希望!
那縷殘魂…雖然不知其來曆,但顯然是在幫他,在救裴九霄!
他不再猶豫,強忍著斷臂劇痛和身體的虛弱,掙紮著站起身。
“先生!”他看向墨先生,語氣斬釘截鐵,“請您務必儘力,護住他們七日!那七味藥…我去找!”
“你去?”墨先生看著他空蕩蕩的右袖和蒼白的臉,眉頭緊皺,“你如今傷勢未愈,獨臂之身,如何能去那些絕險之地?更何況,其中幾味藥所在,恐怕不僅有天險,更有…”
“我必須去。”蕭徹打斷他,眼神平靜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是為我而傷。無論多難,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我必須拿到那七味藥!”
他走到床邊,深深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裴九霄,以及他眉心上那若隱若現、散發著微弱清氣的殘魂印記。
然後,他毅然轉身,推開藥廬的木門。
門外,晨光熹微,卻寒意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