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壓得人喘不過氣,我坐在床沿,指尖貼著玄鐵盒的邊角。那道裂開的符文仍在緩慢蠕動,像被風吹動的枯藤,又像是某種活物在呼吸。它比剛才更冷了,寒意順著指腹爬進血脈,我不敢鬆手,也不敢用力。
鎮魂令在識海中靜靜懸著,沒有震顫,也沒有警示,但它始終存在,像一根釘子紮在神魂深處。我知道它在等——等我做出決定。
不能再拖了。
我深吸一口氣,將盒子平放在膝上,雙手虛攏成環,掌心朝下。淨靈火自識海流轉而下,沿著經脈緩緩注入指尖。銀白色的火焰在指端凝聚,微弱卻穩定,像是深夜裡一盞不滅的燈。
火尖輕觸那道裂隙。
“滋——”
黑煙騰起,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盒麵殘存的符文猛地扭曲,如同受驚的蛇群,瘋狂扭動著想要逃離火焰。可淨靈火不疾不徐,一點一點地啃噬過去,每一寸推進都伴隨著細微的崩裂聲。
三道主符接連斷裂。
“哢。”
一聲輕響,盒蓋彈開一線。
陰風驟然湧出,吹得帳幔一蕩。我立刻閉住呼吸,識海中的鎮魂令瞬間亮起一道清光,護住元神。可那股力量來得太快——
“餓……血……祭……”
嘶吼聲直接炸在耳邊,不是從耳朵傳入,而是從骨頭裡鑽出來,每一個字都像刀子刮過神魂。我咬緊牙關,額頭滲出冷汗,右手死死按住盒蓋,不讓自己後退半步。
眼前晃過無數張臉。
有男人、女人、孩子,全都扭曲著嘴,眼眶空洞,皮膚灰敗,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生氣。他們擠在那枚黑色魂珠周圍,又被吸入其中,轉瞬化作新的裂紋。珠體表麵不斷脹縮,仿佛一顆跳動的心臟。
這不是普通的魂器。
這是用活人精魂喂養出來的惡源,專為催生怨鬼所設。每吞噬一縷魂魄,便壯大一分,直到怨氣凝核,破禁而出——屆時,便是鬼王降世之日。
我盯著那顆魂珠,喉嚨發緊。
南宮景澄書房裡的禁製,與這東西同源。他明知這是邪物,卻仍將它藏於暗格之中,還布下層層封印。不是為了鎮壓,是為了……維持?
手指微微發抖,不是因為害怕,是怒意在血管裡衝撞。
許千念死了,夫人急著換人,綠蘿被迫立契,無憂村接連失蹤……這一切都不是巧合。有人在背後一步步推著這場局,拿人命當柴火,燒出一個不該存在的東西。
而我,恰好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鎮魂令輕輕一震,像是回應我的念頭。它認我為主,從未排斥。哪怕我不是原來的許千念,哪怕我的魂來自另一個世界——它依舊選擇了我。
那就夠了。
我不需要誰來定義我是真是假。我要的是真相。
我緩緩抬起左手,將淨靈火重新聚於指尖,準備徹底探查魂珠內部。可就在我靠近的一瞬,珠體忽然劇烈震顫,一道極細的黑線從裂縫中射出,直撲我眉心!
鎮魂令轟然擋前,清光暴漲,將那黑線絞碎在半空。
碎屑落地,竟化作一小灘黏稠的黑液,冒著腥臭的氣泡。我皺眉,迅速從袖中抽出一張黃紙符,覆在上麵。符紙剛碰液體,立刻泛起焦痕,邊緣卷曲發黑。
這東西,能腐蝕鎮魂符。
我心頭一沉。若任其擴散,恐怕整座王府都會被汙染。可現在毀掉它,會不會驚動幕後之人?那紫黑灰燼的傳信手段還在運轉,一旦察覺魂珠損毀,對方必定有所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