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被褥上劃出的那道虛痕早已散去,可皮膚下的異樣卻愈發清晰。
清晨的藥櫃前,我取出藏在夾層裡的淨靈火護心陣符紙,指尖微涼。這符是昨日布下的局,為的就是此刻能瞞過影七的耳目。我將符貼在膻中穴,靈力流轉一圈,確認氣息完全封閉,才推開暗室的門。
密室依舊安靜,銅管埋在西牆根,通向主院的聲響尚未傳來。我盤膝坐下,閉眼催動鎮魂令。銀光自識海深處蔓延,順著經脈緩緩探入肋下。那處滯澀感比昨夜更重,像有細針在皮肉下緩慢遊走。鎮魂令的光芒逼近時,幽綠一線突然顫動,竟如活物般縮進深處。
是毒。
不是殘留魂絲,也不是印記反噬,而是真正的毒——蝕靈陰毒。它纏在靈絡上,極細,極深,隨呼吸微微蠕動,每一次風甲符的運轉都會讓它遊走得更快一分。難怪昨夜動用風刃時會有卡頓,它早已借力擴散。
我睜開眼,目光落在角落的藥匣上。南宮景澄布的局,從來不止一重。陣眼石仿品能引動印記共鳴,而這一味毒,才是真正要我命的東西。若再拖幾日,等它深入識海,鎮魂令都將被侵蝕。
不能再等。
我取出一塊空白玉簡,指尖劃破,血珠落在表麵,寫下“蝕靈陰毒”四字。玉簡微震,泛起一層薄光,映出毒素的運行軌跡。前世黑客時代的數據推演能力還在,隻是如今換成了玄修體係的語言。我將九種常見毒草屬性逐一輸入,構建相克模型。斷腸草、蜈蚣涎、黑心蓮、鬼麵菇……這些本該避之不及的毒物,在虛擬推演中開始交彙。
當第七組數據崩解時,鎮魂令忽然輕顫。
一段口訣浮現在識海:“蜈蚣涎佐斷腸草,朱砂引火焚七竅;九毒歸虛凝一點,反噬自身方為藥。”
是殘篇!鎮魂觀失傳的《萬毒丹方》!
我立刻調出推演結果,與口訣對照。前三味藥匹配,第四味卻出現偏差。推演顯示應以蛇蛻為引,但口訣中卻是“朱砂引火”。我閉眼細想,忽而明白——朱砂並非藥材,而是煉製時的引火之物,真正的第四味,是藏在朱砂礦脈中的“赤心毒砂”。
九味齊了。
我起身打開藥櫃,從最底層取出九個暗格。這些毒草,有的是早年從野外采來,有的是從南宮送來的藥材中悄悄分離,每一味都帶著風險。我將它們一一取出,放入青銅藥鼎。鼎身刻有鎮魂紋,能隔絕外泄靈力,是許家舊物,從未被搜走。
割腕取血,三滴落入鼎中。血珠剛觸藥材,便泛起腥臭黑煙。我咬牙壓住痛感,以鎮魂令催動淨靈火。火焰自識海而出,順著經脈流入指尖,點燃藥鼎。
青焰升騰。
第一輪焙煉開始。斷腸草最先焦化,散發出刺鼻苦味;黑心蓮遇火即爆,濺出幾點綠星,被我用袖角迅速撲滅。我不斷調整火候,讓淨靈火由青轉藍,再由藍轉紫。每變一次色,藥材之間的排斥就減弱一分。
半個時辰後,九毒終於融合成一團黏稠黑液,在鼎中緩緩旋轉。
但還差最後一步。
萬毒丹的關鍵,不在藥材,而在“引”。此丹以毒攻毒,若無媒介承載反噬之力,煉丹者必先斃命。我盯著那團黑液,緩緩將右手按在鼎沿。
精血為引,魂力為爐,自身為藥引。
指尖再次劃破,更多血流入鼎中。黑液驟然沸騰,紫焰衝天而起,直貫識海。劇痛瞬間炸開,仿佛五臟六腑都被撕裂。我死死撐住鼎身,不敢鬆手。一旦中斷,毒液倒灌,頃刻就會侵蝕全身。
紫焰中,那團黑液開始凝縮,由液化膏,由膏成丹。
一顆拇指大小、通體泛著幽光的黑紫色丹丸,靜靜躺在鼎底。
我顫抖著伸手,將丹取出。丹體微燙,表麵流轉著極細的紫紋,像是活物的脈絡。沒有猶豫,我張口吞下。
丹入喉的刹那,全身血液仿佛凝固。
蝕靈陰毒在我體內劇烈掙紮,幽綠毒線瘋狂扭動,試圖逃竄。我運轉鎮魂令,強製藥力逆行,自丹田而上,一路衝刷經脈。所過之處,毒線寸寸斷裂,化作黑氣被吸入識海。
鎮魂令懸於識海中央,淨靈火熊熊燃起。黑氣一入火中,立刻被焚成虛無,而每焚滅一絲,鎮魂令便輕震一次,反饋出微弱的“解毒”之力。
三次震動後,那股滯澀感徹底消失。
我睜開眼,呼吸平穩,體內靈力流轉再無阻礙。風甲符蟄伏於右臂,不再引發任何共鳴。蝕靈陰毒,已解。
更關鍵的是,鎮魂令傳來一絲新的感知——百毒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