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舌尖的血腥味還在。
黑門未開,鬼王的手還懸在半空,那扇縫隙裡的無數眼睛正緩緩轉動,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同。它原本隻是輕蔑地看著我,現在卻微微偏頭,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臉。
我沒有後退。
左腳前移半寸,重心壓在前掌,右臂抬起,冰甲符裂紋蔓延至肘部,寒氣如針紮進骨縫。但我沒鬆手。識海深處,鎮魂令輕輕一震,不是預警,而是回應——像有誰在極遠處敲響了一口沉鐘。
我知道時間不多了。
它馬上就要動。
我咬破另一側舌尖,血滑入喉嚨,帶著灼燒般的鐵鏽感。那一瞬,識海裡浮現出一段殘影:雪地、人影、冰晶按向心口。和我此刻的姿態,一模一樣。
這不是巧合。
是傳承的餘音。
我不再猶豫,將全身靈力灌入右臂,鎮魂令隨之共鳴,一股極寒之力自丹田升起,順著經脈衝向指尖。冰甲符殘影猛然暴漲,幽藍寒流噴湧而出,貼著地麵疾行,在鬼王雙足落地之處急速凝結。
地麵瞬間覆上一層厚冰,尖銳的冰刺從下往上穿出,貫穿它的腳心。
鬼王怒吼,猛然抬腿,鮮血滴落,剛觸地便凍結成紅黑色的冰珠。但它沒能掙脫,寒氣順著傷口逆流而上,沿著小腿迅速包裹住雙腿。玄冰層層堆疊,發出低沉的“哢哢”聲,如同鎖鏈合攏。
它低頭看自己的雙腳,赤紅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怒。
“你……還想困住我?”聲音沙啞如砂石摩擦。
我沒答話,隻將左手探入袖中,抽出朱砂筆。筆尖早已乾涸,我用指腹劃破皮膚,以血代墨,在空中連畫三道殘符。每一道都歪斜不全,符紋斷裂,可它們承載的是我最後能調動的淨靈火與寒毒融合之力。
第一道落下,冰層加厚一寸。
第二道砸中膝彎,寒氣炸開,冰殼崩裂又重組,形成帶棱角的枷鎖。
第三道尚未完成,鬼王已開始掙紮。它雙臂猛拍地麵,黑霧翻滾,怨力如潮水般衝擊冰壁。裂縫迅速爬滿整塊玄冰,細碎的冰屑簌簌掉落。
我屏住呼吸,最後一道符筆鋒一頓,強行收尾。
三符合一,化作一道冰環,轟然套上它的膝蓋。寒氣爆開,冰層再度增厚,這一次,直接封死了關節以下的所有活動空間。
鬼王仰頭咆哮,整個廢廟都在震動。黑門劇烈扭曲,那些眼睛瘋狂眨動,仿佛要撕裂虛空撲出。但它動不了。雙腳深陷玄冰,每一次掙紮都讓冰刺更深地紮進皮肉。
風停了。
夜更冷了。
我靠在斷牆邊,右手垂下,指尖發黑,寒毒已蔓延至肩胛。呼吸變得艱難,每一次吸氣都像吞下碎玻璃,喉嚨裡泛起腥甜。但我站著。
我沒有倒。
它盯著我,喘息粗重:“你以為……凍住的是腳?”
我看著它。
它咧開嘴,露出森白獠牙:“我踏過的冤魂,比你見過的人還多。這冰……撐不了多久。”
話音未落,冰麵驟然炸裂幾道深痕。黑霧纏繞其上,腐蝕著寒氣。我能感覺到,冰層正在變薄。
但我沒動。
閉上眼,將鎮魂令的一絲靈識順著冰層滲透進去。不是攻擊,而是探查。我要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何夫人要養它,為何南宮景澄敢賭它能滅鎮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