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幣落在地麵,寫著“許千念”三個字的那一刻,我指尖一顫。
我沒有去碰它。血還攥在掌心,傷口被我自己壓著,沒讓一滴落下。坑底靜得可怕,那圈白骨圍成的空位下方,暗紫血線微微發亮,像有東西在底下呼吸。
趙玄通喘著粗氣爬起來,聲音發抖:“這……這是衝著你來的?”
我沒答話。鎮魂令在識海輕輕震了一下,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四周的怨氣開始流動,不再是散亂遊蕩,而是朝著某個方向彙聚——從那些層層疊疊的白骨堆裡,傳出細微的摩擦聲,像是指甲刮過石頭。
第一具屍骨動了。
不是緩緩轉頭,而是猛地抽搐,脊椎骨“哢”地彈起,整具骨架像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直挺挺坐了起來。緊接著是第二具、第三具……一個接一個,二十餘具骸骨全都在動,有的隻剩半邊sku,有的肋骨斷裂外翻,全都以一種怪異的節奏支起身子,眼窩裡的幽綠火光一齊亮起。
它們沒有撲上來。
而是慢慢朝我們這邊挪動,關節發出乾澀的響動,像是生鏽的機關被強行啟動。
“結陣!”趙玄通大吼一聲,抽出桃木劍往地上一插,從袖中甩出三張黃符,試圖布“誅邪陣”。他動作不慢,但先前被惑魂音侵擾太久,神誌還沒徹底清醒,符紙貼歪了位置,靈力流轉斷斷續續。
他身邊兩名弟子也慌忙照做,可手抖得厲害,符沒貼穩就滑落下來。其中一人剛蹲下,腳邊一具白骨突然暴起,手臂如鞭子般掃出,直接撞在他胸口。那人悶哼一聲,整個人往後摔去,後腦重重磕在石壁上,當場昏死過去。
另一人嚇得縮在地上,抱頭不敢動。
趙玄通咬牙,想補符,卻被三隻怨鬼同時逼近,逼得連連後退。他的桃木劍揮出幾道靈光,勉強將一隻鬼影逼退,可另外兩隻已經繞到他身後,爪子高高揚起。
我看不下去了。
右臂還在麻,肩骨疼得像裂了條縫,但我不能等。鎮魂令在識海浮現,無聲無息,卻瞬間吸住周圍遊散的怨氣。那些黑霧般的氣息被拉扯著湧入令中,轉瞬煉化為淨靈火,在我掌心凝成一團金紅色的焰心。
我抬手,往前一推。
火焰如網鋪開,帶著灼熱氣流橫掃全場。火勢不狂暴,卻極精準,每一縷都鎖定了移動中的怨鬼。觸火瞬間,那些骸骨發出尖利嘶叫,幽綠鬼火熄滅,骨頭節節崩碎,化作焦黑碎渣灑落一地。
火網掠過中央那圈儀式性排列的屍骨時,我刻意偏移了半寸。火焰擦著邊緣燒過,沒碰那根暗紫血線。隻要沒人踏入那個位置,血祭就不會激活。
最後一縷鬼影燃儘,坑底重新安靜下來。
火光漸漸收攏,回到我掌心。鎮魂令緩緩沉入識海,餘溫仍在流轉,反饋來一絲微弱的悟性提升。每淨化一次凶魂,它都會給我一點回報——這點好處,誰也不知道。
趙玄通拄著桃木劍站在原地,臉色發白。他看著滿地焦骨,又看向我,嘴唇動了動:“你剛才……為什麼不幫我們結陣?”
我低頭拍了拍衣角的灰,把掌心血抹在袖口內側,淡淡道:“你們的陣,慢了我的火。”
他瞳孔一縮。
我沒有看他,隻是走向角落。剛才火焰照亮的一瞬,我注意到那邊坑壁上有道細痕,不像是自然裂開的。走近幾步,伸手摸上去,指尖傳來一絲涼意——那不是石頭該有的溫度。
我順著縫隙滑動手指,發現它呈弧形延伸,底部還有個微微凹陷的點,像是某種機關。
正要用力按下去,身後傳來腳步聲。
趙玄通跟了過來,語氣變了,不再強硬,卻帶著試探:“許姑娘,剛才若非你出手,我們三人恐怕都得交代在這兒。但你一個人能滅這麼多怨鬼……用的也不是尋常符火吧?”
我沒回頭,繼續摸索那道裂痕:“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
“皇城行會登記在冊的除鬼師,沒人會使這種火。”他頓了頓,“你到底是誰?”
我還是沒答。
指腹壓在那個凹點上,稍微用力,裂縫深處傳來輕微“哢噠”聲。緊接著,整塊石壁微微震動,一道窄門從中間裂開,露出後麵幽深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