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已是滄海桑田,唯餘滿腔不知根源的怨毒支撐著殘魂,在絕境中掙紮,隻為追尋一個複仇的終點。
幫她入輪回,倒像在冥冥之中,伸手拉了一把那個曾經同樣身不由己無力掙脫的自己。
我不經意間提起了我的死亡,縱使語氣平淡得如同在講述旁人的故事。
卻還是讓房間裡的氣氛變得沉重。
“阿棲,困了嗎?”
我揚起臉,刻意彎起眉眼,將語調放得輕鬆。
迎向岑蒼棲那雙深邃眼眸,那裡麵,清晰地溢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心疼。
虞覓心領神會,立刻伸手,一手拽住銀珠,一手輕推了下徐敘的臂膀。
“夜深了,我們也該回去歇著了。”
“晚安。”我朝他們隨意地擺了擺手指。
徐敘踏出兩步,又折返回來,將那個裝著殘餘海鮮腥氣的塑膠桶拎起帶走。
門扉輕合,將外界的聲響隔絕。
房間重新被寂靜填滿,岑蒼棲一言不發,隻是伸出有力的臂膀,將我輕輕攏入懷中。
不得不說,他的高大挺拔的身姿,能完全將我的身形包裹。
有種莫名的心安。
沉默在我們之間流淌了許久。
終於,他低沉而略帶沙啞的嗓音,貼著我的額發響起,帶著一種沉甸甸的憐惜。
“綰綰這些年,過得不好。”
不知為何,我竟在他溫柔的語氣裡察覺到一絲絲不知從何而來的歉疚。
我靠在他胸前,如實道出心中所想。
“其實,也沒什麼特彆的感覺,這三百年來我幾乎處於沉睡的狀態,沒有意識,沒有思想。”
“三年前醒來,日子確有些難熬,”我頓了頓,“但那多半是餓的,隻能看不能吃,確實挺磨人。”
“因著沒有生前的記憶,不知心底那滔天的怨念究竟因何而起,自然也談不上刻骨銘心的痛苦煎熬,隻是被一股本能驅使著。”
“如今過往漸漸浮出水麵,心裡那個聲音告訴我,複仇是我留在這世間唯一的意義。”
“我終究隻是一隻死了三百年的惡鬼,”我的聲音平靜無波,陳述著一個再清晰不過的事實。
“又如何能長久心安理得地偷享這陽世的光陰?”
“不是穿上人皮,就可以混在人群中做人的,那太貪心,也……悖逆了這陰陽兩界默守的規則。”
我抬眼,視線似乎穿透了旅館的天花板。
“等有空了,還是得去問問厲殊,待塵埃落定,血債得償,我這一縷孤魂野鬼,最終的歸處,到底在哪裡。”
閻羅執掌生死簿,洞悉眾生輪回。
他默許我在陽間自由行走,縱容我作惡殺人,甚至無視我偶爾的挑釁,想必早就對我的命運做好了抉擇。
隻是故作神秘不願開口提及。
又或是心存某種顧慮。
他不說,我便鍥而不舍地問。
我不喜歡那種被人掌控命運的感覺。
倘若不是我喜歡的結局,我寧可……在複仇功成的那一刻,選擇在熾烈的陽光下徹底湮滅,魂飛魄散。
也算是一場痛快淋漓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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