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它們被山風無情地卷起、撕扯、飄散。
像是在為他們,象征性地鋪設一條通往陰間的紙錢之路。
這片墳地雖埋著數代先人,卻出奇地缺乏那種盤亙陰魂應有的粘稠陰冷之氣。
隻有眾多屍骸在地下靜靜腐爛、無數白骨透出的、帶著泥土腥味的寒意。
李家父母就這樣,同棺而殮,被草草深埋進這片冰冷的黃土之下。
那個他們平日裡最寶貝、寄予厚望的男丁李大華已經是個瘋子。
連這最後的“送行”也未能出現。
這算不算李家夫婦生前捧在手心的好兒子,對他們最大的諷刺?
陪著演了這半天的戲,扮演著一個“悲慟女兒”的角色,我屬實是累了。
這一趟來到村子邊緣的墳地,空氣中沒有殘留絲毫殺死李家父母那個“東西”的氣息。
即便仔細墳地周圍那片幽暗稠密的林子,也捕捉不到半分異常陰森的鬼氣波動。
平靜的有些詭異。
仿佛徐敘離去之前,真的將這片區域所有覬覦岑蒼棲、四處潛藏遊蕩的野鬼清掃一空。
但一股直覺的寒流卻在我內心深處反複湧起。
村裡肯定還會出事。
畢竟殺死李家父母的東西,非比尋常,且喜食內臟。
倒不是我對這村裡的任何一條性命抱有憐惜。
我隻是覺得……
這麼凶殘的東西,吃起來一定很美味吧?
這樣一想,我心裡竟生出了幾分雀躍。
回到岑家時,岑蒼棲手裡正握著一張卷起來的紙焦急地在外院來回踱步。
看這模樣,像是已經等了我許久。
聽到推門聲,他眼裡頓時溢出光彩,言語間難掩激動。
“綰綰!”
岑蒼棲小跑著奔我而來,手上還揚著那卷畫紙。
“畫好了嗎?”我意有所指的看向他手,語氣故作期盼。
“嗯。”他重重的點頭。
抬手摟住我的肩膀急不可耐的往我們房間走。
“午飯呢?有沒有吃?”趁他將畫放在桌上展開的間隙,我順勢問了一嘴。
畢竟這屋裡都沒有殘留任何食物的氣息。
岑蒼棲點頭,“飯廳,吃粥。”
他說話總是一頓一頓,像是要經過冗長的思考。
不過這倒也符合傻子的特征。
畫紙展開的一瞬,我怔在原地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甚至還拿起梳妝台上的鏡子對著李婉這張臉照了照。
她的模樣談不上驚豔,卻也是小家碧玉溫婉動人。
可我在岑蒼棲的畫裡,卻看到了一張清冷疏離的麵孔。
“這是我嗎?”我佯裝生氣,連嘴角都透露著不悅。
“是綰綰。”岑蒼棲指著畫紙右下角的那行小字強調。
上麵寫有我的名字,岑綰。
我曾說過,嫁給他後我就是岑家的人,他竟把我的話記在了心裡。
我撫摸著畫上的這張臉,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那被大火吞噬過的皮肉,以及焦黑卷曲的手指,我能清楚的知道那是我。
可怨恨藏心時,那具完好如初的皮囊,我卻記不住是何種模樣。
眼前,岑蒼棲準確無誤的將他眼裡的我,給一筆一畫勾勒了出來。
見我愣神,他抬手撫上我的臉頰,用指腹來回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