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圖書館那昏暗僻靜的角落,時間仿佛凝固。蘇曉與娜娜巫相對而立,手中那本空白的筆記本質地粗糙冰涼,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燙著他們剛剛複蘇的、屬於無數宇宙的記憶。
龐大的信息流仍在意識深處奔湧、整合,帶來輕微的暈眩與恍如隔世之感。但比記憶複蘇更強烈的,是一種認知層麵的顛覆——這個他們一度以為的,曆經千辛萬苦才觸及的“真實世界”,其穩固的地基正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這裡……不對勁。”蘇曉低聲說,他的目光不再是屬於大學生的清澈,而是重新染上了“觀測者”的銳利,掃視著周圍。書架投下的陰影,空氣中浮動的塵埃,遠處隱約傳來的翻書聲……一切看似正常,但在他的感知中,卻覆蓋著一層極淡、卻無法忽視的“敘述性”薄膜。
娜娜巫閉上眼睛,深深呼吸,試圖用她“共鳴”的本質去感受這個世界的心跳。“規則……很完整,很堅固,但……太‘刻意’了。”她睜開眼,眸中帶著一絲驚悸,“就像……就像一幅被精心繪製、每一個細節都經過反複推敲的油畫,完美,卻缺乏……自然的‘呼吸感’。”
他們沒有驚動任何人,帶著那本空白的筆記本,迅速而安靜地離開了圖書館,回到了蘇曉在校外租住的簡陋公寓。
房門關上,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兩人坐在桌前,將那本空白筆記本放在中間。
“如果這裡是‘真實’,”蘇曉指尖輕輕點著筆記本的封麵,語氣冷靜得近乎冷酷,“那這東西算什麼?我們複蘇的記憶又算什麼?一個通往‘虛構’的漏洞?還是一個……更高層麵的‘提示’?”
娜娜巫伸出手,掌心輕輕覆蓋在筆記本上,試圖感受其內在。“它沒有內容,但……它蘊含著一種‘可能性’的導向。它在我們觸碰的瞬間,激活了我們,就像……就像一把鑰匙,插入了一把早已存在的鎖。”
一個可怕的猜想,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纏繞上兩人的心頭。
為了驗證,他們開始行動。
蘇曉重新紮入圖書館,不過這次的目標不再是專業書籍,而是地方誌、曆史檔案、甚至是一些未經考證的野史傳說。他以一種超越常人的、近乎法則層麵的“觀測”力,去審視這些記錄。很快,他發現了問題。
某些重大的、本該眾說紛紜的曆史事件,在不同的、理應獨立的文獻中,其核心細節的描述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高度一致性,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模板,規範了所有敘事的走向。更令人不安的是,一些本應存在邏輯斷層或史料空白的地方,卻被一種看似合理、實則經不起深層推敲的“橋段”巧妙地銜接了起來,就像……就像小說家為了情節流暢而刻意安排的過渡。
與此同時,娜娜巫則走向街頭,融入人群。她傾聽市井閒聊,觀察人們的言行。她發現,大多數人的生活軌跡,其喜怒哀樂的觸發點,都遵循著某種潛在的、可預測的“情感邏輯模型”。快樂、悲傷、憤怒、愛戀……這些情緒真實不虛,但其產生和演變,卻隱隱透著一種被“設定”好的框架感。極致的、打破常規的靈感或瘋狂,在這裡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抑製了。
幾天後,一場突如其來的、毫無氣象征兆的暴雨襲擊了城市。蘇曉站在窗邊,看著窗外被狂風撕扯的雨幕,眼中數據流般的光芒一閃而逝。
“降雨量分布,風速變化模式,雲層運動軌跡……”他喃喃自語,“符合流體力學和氣象學的基本原理,但關鍵節點的觸發……過於‘戲劇化’了,像是為了烘托某種氛圍。”
娜娜巫站在他身邊,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因暴雨而產生的壓抑與躁動,輕聲道:“人們的反應也是……擔憂、抱怨、匆忙避雨……都在‘情理之中’,但缺少了……那種真正麵對未知自然之力時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混沌的敬畏。”
線索一點點彙聚,拚圖逐漸完整。
夜晚,公寓內隻開著一盞台燈。蘇曉和娜娜巫麵前攤開著城市地圖、曆史年表以及他們記錄下的種種異常。
“結論已經很明確了。”蘇曉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他指向地圖上城市的核心區域,那裡是圖書館、市政廳、博物館等重要建築的所在地,在地圖上隱約構成一個不易察覺的、複雜的能量聚焦點在他特殊的觀測視角下)。
“這個世界,並非我們最初追求的‘絕對真實’。”他頓了頓,說出了那個石破天驚的推斷,“它同樣是一個敘事層麵,一個更加宏大、規則更加完善、隱蔽性更高的敘事宇宙!”
娜娜巫接過了他的話,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卻又不得不信:“而我們,以及我們所經曆的所有世界,可能都隻是這個更高敘事層麵中的……一部分。一個嵌套在其中的、相對‘底層’的夢境。”
他們所在的“現實”,隻是一個更大的“故事”。
而那本空白的筆記本,還有他們複蘇的記憶,就像是這個更大故事的“作者”,或者某種維護機製,無意中或有意?)留下的一個後門,一個讓“角色”得以窺見自身處境,甚至可能……窺見‘作者’的縫隙。
“我們以為跳出了盒子,”蘇曉的嘴角勾起一絲苦澀而冰冷的弧度,“卻發現自己在一個更大的盒子裡。”
娜娜巫握住他的手,溫度傳遞過去。“但這一次,我們知道了盒子的存在。”
他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空白的筆記本上。
它不再是回憶的鑰匙。
它變成了……指向更高層“真實”的,第一個路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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