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如同沉入漆黑粘稠的油海,破碎而混亂。
最後記得的是旗艦爆炸時刺目的白光,是靈能護盾碎裂的悲鳴,是它——刀鋒蟲祖卡茲克,縱橫星海數百年的至高存在,如何在星際聯邦的卑鄙圍攻下走向終結。
毀滅……本該是終結。
但為何……還會有“感知”?
一種冰冷、鈍化的感知。
嗡——嗡嗡——
一種持續、單調、令人煩躁的振動波,粗暴地撕開了意識的混沌。
刀鋒蟲祖的“思維”猛地凝聚,試圖調動靈能掃描四周威脅,卻發現自己被禁錮在一個狹小、柔軟、充滿不適感的容器裡。它“看”不到能量流動,感知不到信息素網絡,周圍是一片死寂的“虛無”——除了那該死的噪音。
它嘗試揮舞刀鋒附肢,準備撕裂這個脆弱的囚籠,卻隻感覺到幾根孱弱的、分節的、名為“手指”的玩意兒無力地抽搐了一下。
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感,如同冰冷的星塵,瞬間淹沒了它的思維核心。
“警報!載體嚴重受損!行動單元缺失!”它本能地用蟲族靈能語發出指令,但喉嚨裡隻擠出一聲乾澀沙啞的、屬於低等靈長類生物的呻吟。
它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它的思維幾乎再次宕機。
低矮的、布滿汙漬的白色天花板一種劣質的礦物聚合物),旁邊是堆成小山的、散發著各種怪異氣味的織物疑似巢穴材料),一個發著光、持續振動吵鬨的方形小設備噪音源,低等科技造物)。
這裡是哪裡?!哪個未開化文明的貧民窟巢穴?!
它——偉大的卡茲克——用力撐起身體,試圖用習慣的方式——六肢著地、迅捷無聲地移動,卻因為這具身體古怪的雙足直立平衡係統而一個踉蹌,“砰”地一聲狼狽摔在地板上。
“脆弱!笨拙!奇恥大辱!”它內心咆哮,那是一種混合了滔天憤怒和一絲……恐慌的情緒。蟲族主宰從不恐慌,但此刻的處境超出了它的理解範疇。
它掙紮著爬到房間一角一麵光滑的金屬薄板前疑似信息收集界麵?)。板子裡映照出一個生物的影像。
黑色的、柔軟的短毛覆蓋頭部,皮膚是缺乏甲殼保護的蒼白軟肉,五官平坦,隻有兩隻可憐的、隻能聚焦於前方的眼睛……
這……這是什麼低等生物?!
它抬起手,鏡中的影像也抬起手。它摸了摸臉頰,鏡中影像也摸了摸臉頰。
冰冷的、柔軟的觸感。
“……”
偉大的刀鋒蟲祖卡茲克,沉默了。
它穿越了無儘星海,它的意識沒有消亡,但它偉大的、完美的、覆蓋著閃耀幾丁質甲殼、擁有複眼和刀鋒附肢的軀體……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這麼一個名為“人類”的、光滑無毛的、醜陋的、脆弱的、結構原始的劣等生物載體!
它的名字,似乎是……林羽?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如果現在還有的話)的嫌惡和暴怒幾乎要將這具新生的、脆弱的軀殼點燃。
就在這時——
“吱呀——”
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寬鬆睡衣、頭發亂糟糟的雌性人類揉著眼睛站在門口,臉上帶著被吵醒的不滿。
“林羽?你大早上搞什麼飛機?拆家呢?”名叫蘇雪的室友嘟囔著,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我跟你說,今天周一,再遲到王總又要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