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地鐵”的公共運輸係統，給刀鋒蟲祖上了關於人類文明的第一課——啥叫擁擠、渾濁和忍耐。
林羽的軀體被四麵八方湧來的“低等生物”緊緊包裹，各種氣味——汗味、香水味、早餐味——混合成一種極具攻擊性的化學武器，衝擊著他遠優於常人的嗅覺這大概是這具載體為數不多的優點）。每一次停靠和啟動帶來的慣性，都讓這群柔軟的生物像潮水一樣擠來擠去，毫無穩定性和秩序可言。
“簡直是…生物質運輸管道…”蟲祖內心冰冷地評價，極力克製著將周圍所有單位都撕碎以獲取個人空間的殺戮本能。他艱難地調動靈能如果還有的話）試圖建立精神屏障，卻隻換來一陣劇烈的頭痛——這具大腦無法支持這種高等操作。
他第一次對“重返宇宙”的目標產生了一絲動搖——如果路上都是這種折磨，那星辰大海似乎也黯淡了幾分。
曆經種種“磨難”，他終於抵達了記憶中的“公司”——那是一座位於鋼筋水泥叢林中的大型巢穴入口。
根據林羽殘存的肌肉記憶，他穿過旋轉門低效的物理安檢係統），無視了前台那隻試圖打招呼的雌性生物，徑直走向信息處理集散地——開放辦公區。
空氣中彌漫著焦慮、疲憊和咖啡因的味道。無數終端屏幕亮著，人類個體坐在隔間裡，手指在脆弱的輸入設備上敲擊，發出令人煩躁的嗒嗒聲。信息流龐雜而低效，大部分是無意義的內部溝通和冗餘數據。
蟲祖皺了皺眉。這裡的能量流動指工作效率）低下得令人發指。
“林羽！你終於來了！”一個同樣戴著眼鏡、頭發有些亂的年輕男性湊了過來，是他這具載體的同事，名叫趙偉，“王總剛才臉都氣綠了，在辦公室裡摔東西呢！你自求多福吧！”
蟲祖瞥了他一眼，快速檢索記憶：趙偉，工蜂…不，是程序員，同級單位，無威脅。
“噪音來源的情緒波動與我無關。”蟲祖平靜地回答，“我的任務是評估此地運作效率並補充自身能量。我的工位在哪裡？”
趙偉：“……？”他懷疑自己聽錯了。評估效率？林羽今天說話怎麼怪怪的？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蟲祖已經根據記憶找到了林羽的工位——一個堆滿文件、屏幕蒙灰的狹小隔間。
他坐下，第一件事不是打開電腦，而是從通勤包裡拿出那袋吐司，繼續高效地進食，同時冰冷的目光掃視著整個辦公區，如同一位君王在巡視他貧瘠的領地。
“他在乾嘛？沒吃早飯嗎？”、“感覺他今天氣場好強…...”、“不怕王總殺過來？”……細微的議論聲像背景噪音一樣傳入他耳中，被他自動過濾。
很快，那個“臃腫的生物單位”王總,果然殺氣騰騰地衝了過來，肥胖的臉上因憤怒而泛著油光。
“林羽！你還有臉在這裡吃東西？！給我滾進來！！！”他指著自己的獨立辦公室咆哮。
蟲祖慢條斯理地咽下最後一口吐司，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以一種巡視般的姿態，跟著王總走進了辦公室。
門“砰”地一聲關上。
外麵的同事們都豎起了耳朵，趙偉甚至偷偷挪到了門邊。
辦公室裡，王總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怒罵：“你早上那是什麼態度？！不想乾了直說！這個月的績效還想不想要了？！全組就你拖後腿……”
蟲祖麵無表情地聽著，大腦卻在飛速分析：
目標：宣泄情緒，確立支配地位。
手段：提高音量，使用威脅性詞彙。
效率：極低。無法解決任何實際問題，且浪費雙方能量。
結論：無效溝通。需終止。
於是，在王總罵得正酣，口水四濺的時候，蟲祖冷靜地開口打斷：“你的訴求我已了解。但你的溝通方式嚴重降低了信息傳遞效率。根據評估，你的憤怒源於‘周會遲到’事件。直接提出解決方案：我需要做什麼來彌補這次‘遲到’造成的時間損失？”
王總一下子被噎住了。他預想中的痛哭流涕、低頭認錯完全沒有出現，對方反而像機械人一樣跟他分析起溝通效率和解決方案來了？
“你…你…”王總氣得手指發抖，“解決方案？好！今天下班前，把上周項目的所有數據異常分析報告給我做出來！做不完就彆想走！”
那原本是三個人兩天的工作量。
蟲祖立刻檢索“數據異常分析報告”的相關信息，一種簡單的數據篩查和模式識彆工作。
“任務已接收。”他點點頭，“此項工作完成後，‘遲到’事件是否視為解決？你的情緒波動是否會停止？”
王總：“……是！做不完你就滾蛋！”
“明白。”蟲祖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猶豫。在他看來，這隻是一項簡單的交易：用一定的工作量能量消耗）換取此地的暫時安寧和持續獲取能量幣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