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在寂靜森林與月光林地達成初步協議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王都高層激起了巨大的波瀾。各種經過加工、渲染乃至扭曲的版本，在貴族圈子和情報網絡中飛速流傳。
凱恩城堡，書房。
阿拉斯托爾看著阿爾傑呈上的詳細報告，堅毅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複雜的笑意。他指尖輕敲著桌麵，冰霜靈性在空氣中凝結出細微的冰晶圖案。
“百分之四十五的融合度，沉眠穀地的權限，迫使月影親王讓步……”阿拉斯托爾低聲重複著報告中的關鍵詞，“阿爾傑，我們這位客卿長老，可是給了我們一個天大的驚喜，也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阿爾傑隱藏在陰影中，聲音平穩：“他的成長速度確實超出預估，但目前為止，他的所有行動都符合家族利益，甚至主動為家族和王國爭取了重要盟友。他的‘規則編織者’道路，或許真能成為我們應對未來變局的關鍵。”
“我知道。”阿拉斯托爾頷首，“正因如此，我們更要確保他與家族的紐帶足夠牢固。麗莎……她情況如何？”提到女兒，他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小姐靈魂層麵的損傷已基本穩定，冰霜靈性在緩慢複蘇，但意識仍處於自我保護性的沉眠中。‘冰霜之心’的潛力正在被更深層次地激發，醒來隻是時間問題，屆時她的實力可能會有一次飛躍。”
“等她醒來，發現蘇已經走到這一步，不知會作何感想。”阿拉斯托爾微微搖頭，將思緒拉回現實，“月光林地提出的正式盟約，王室那邊是什麼態度？”
“大皇子萊昂內爾極力主張接受，認為這是增強西部防線、對抗骸骨王座的絕佳機會。二公主塞勒斯蒂婭持謹慎支持態度，但強調需明確月光林地在王國體係內的權責界限，避免其成為國中之國。三皇子卡斯珀……”阿爾傑頓了頓，“他態度曖昧，但私下接觸了我們的人，表示願意推動盟約，並暗示希望在未來與蘇有更深入的合作。”
阿拉斯托爾冷哼一聲：“卡斯珀的心思最深，他想投資的是蘇這個人，而不僅僅是盟約。不過，隻要他願意在元老院推動此事，暫時可以利用。通知我們在元老院的代表，全力促成盟約，條款可以適當讓步，但軍事互助和情報共享的核心必須確保。”
“明白。”
黑水城堡，氣氛則如同墓穴般陰冷壓抑。
諾頓侯爵坐在他那張獸骨王座上，乾瘦的手緊緊攥著扶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麵前，一名心腹正戰戰兢兢地彙報著霍勒斯長老及其精銳小隊全軍覆沒、並化為乾屍的詳細情報，以及蘇實力暴漲、與月光林地接觸的消息。
“……廢物！一群廢物！”諾頓的聲音如同刮擦金屬，充滿了暴戾與怨毒，“霍勒斯這個蠢貨，非但沒能得手，反而賠上了自己，還讓那個小雜種因禍得福！”
他胸口劇烈起伏，周身彌漫的腐蝕氣息讓大廳內的金屬裝飾都開始出現鏽跡。一名序列6長老和數名家族精銳的損失，對暫時退出核心圈、本就底蘊受損的黑水家族而言，是極其沉重的打擊。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蘇的崛起和凱恩家族借此與月光林地搭上線，這意味著他打壓凱恩、重返權力中心的計劃遭受了重挫。
“侯爵大人，我們是否要動用‘暗影之刃’的最終契約，不惜代價……”心腹做了一個抹喉的手勢。
“蠢貨！”諾頓厲聲打斷，“現在動他？卡斯珀盯著，阿拉斯托爾防著，月光林地也與他有了關聯！現在殺他，等於同時與三方開戰！你是想讓我黑水家族徹底覆滅嗎？！”
心腹嚇得噤若寒蟬。
諾頓深吸幾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殺意，眼中閃爍著更加陰險的光芒：“硬碰硬不行，那就讓他們從內部亂起來。蘇那個小雜種，走的可不是正統魔藥序列……‘規則編織者’？哼，多麼誘人又危險的稱謂啊。”
他看向心腹，壓低聲音：“把我們‘精心整理’的、關於蘇可能掌控著某種危險‘禁忌力量’，其成長可能危及王國現有力量體係乃至穩定性的‘證據’，‘無意中’泄露給元老院裡那些最頑固、最排斥變數的老家夥，還有……秘法之眼裡那些對未知力量既渴望又恐懼的研究員。”
“另外，”諾頓補充道，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給西部邊境我們的人傳信，讓他們‘適當’地給磐石家族製造點麻煩，但彆太過火。現在還需要他們頂在對抗骸骨王座的第一線。重點是，把凱恩家族與月光林地可能結盟、即將獲得強援的消息，‘不小心’讓骸骨王座那邊知道。讓他們去狗咬狗！”
“是！侯爵大人！”心腹領命，匆匆離去。
諾頓獨自坐在空曠陰森的大廳裡，發出低沉而扭曲的笑聲：“阿拉斯托爾……蘇……你們以為贏了一局嗎？遊戲，才剛剛開始。我會讓你們知道，在真正的絕望降臨之前，誰才是能笑到最後的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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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宮廷，偏殿。
三皇子卡斯珀正在聆聽一位黑袍幕僚的彙報，內容正是關於黑水家族可能開始散播謠言的動向。
“殿下，諾頓侯爵看來是打算用盤外招了。我們是否要出手乾預，維護蘇客卿的聲音？”幕僚問道。
卡斯珀把玩著一枚精致的煉金符文，俊朗的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不必。謠言止於智者，更何況，蘇客卿擁有的，是實實在在的力量。讓那些老家夥們緊張一下也好，有助於讓他們認清，固步自封無法應對未來的危機。”
他放下符文，目光銳利：“我們要做的，是加快與月光林地的盟約談判，並確保在盟約框架內，我與蘇客卿的合作渠道暢通無阻。另外，以我的名義，給蘇客卿送去一批最新的、關於能量結構穩定性和規則符文應用方麵的研究資料，就說……預祝他早日突破序列6。”
“殿下，這是否過於明顯？”幕僚有些遲疑。
“投資，就要下重注。”卡斯珀笑容不變，“在他尚未完全崛起時雪中送炭，遠比在他登臨絕頂時錦上添花更有價值。我相信，這位規則編織者，會明白我的誠意。”
王都之內，因蘇在寂靜森林的舉動，各方勢力再次做出了不同的選擇與布局。凱恩家族趁勢而上，黑水家族陰謀暗算，王室內部意見紛紜但總體傾向於利用這股新生的力量。
而遠在寂靜森林中的蘇，對此並非一無所知。通過與原初碎片的連接，他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些針對他的、充滿惡意的意念如同毒蛇般在遠方滋生。
他站在一棵虯結的古樹下，抬頭望向被扭曲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
“序列6……”他低聲自語，銀灰色的眼眸中沒有任何畏懼，隻有一片冰冷的堅定，“看來，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他需要一場足夠分量的磨刀石，來淬煉己身，踏破那層壁壘。而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廢土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殺戮與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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