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蘇指尖符文崩潰的細微聲響,在此刻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他額角的冷汗和瞬間蒼白的臉色,無一不在昭示著某種“不正常”。
“蘇客卿?”塞勒斯蒂婭公主的聲音依舊平和,但那雙靜謐的眼眸中探究的意味更濃了,“可是身體不適?”
那位王室煉金大師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他本就對蘇這種非傳統路徑的力量抱有疑慮,此刻更是抓住了把柄般,沉聲道:“蘇客卿,構建能量模型需極度謹慎,尤其涉及未知規則。若掌控不足,恐傷及自身,亦可能……波及旁人。”他刻意將“波及旁人”幾個字咬得略重,暗示蘇的力量可能存在不穩定性和危險性。
月光林地的星語者則微微蹙眉,他能感覺到剛才那瞬間的能量潰散帶著一絲不尋常的、令人不適的死寂氣息,這與月光林地崇尚的“循環”與“生機”理念格格不入。
黑水家族的次子依舊低著頭,仿佛事不關己,但緊繃的嘴角弧度卻泄露了他內心的快意。
麵對各方投來的目光,蘇心念電轉。強行壓製傷勢隻會顯得心虛,矢口否認更是愚蠢。他必須給出一個合理且能暫時穩住局麵的解釋。
他深吸一口氣,借著這個動作努力平複靈魂深處因那詭異反噬帶來的冰冷刺痛,然後看向塞勒斯蒂婭公主,微微欠身,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沉重與一絲後怕:
“讓殿下與各位見笑了。並非身體不適,而是方才構建序陣模型時,引動了舊傷。”
他抬起頭,目光坦誠地迎向眾人:“想必各位皆知,不久前在泣血穀,為從阿爾彌特拉殿下手中脫身,我曾被迫強行中斷一種超越自身負荷的終極技能,導致靈魂受創,至今未愈。方才試圖精細操控靜滯符文,牽動了傷勢,一時失控,驚擾了各位,實在抱歉。”
他將原因歸結於“舊傷”,合情合理。泣血穀之戰細節雖未完全公開,但蘇從序列3手中逃生並帶回關鍵情報之事早已傳開,其中凶險眾人可以想象。強行中斷強大技能遭受反噬,是超凡世界的常識。
這個解釋,暫時堵住了煉金大師關於“力量不穩定”的攻訐,也解釋了剛才的能量潰散。
塞勒斯蒂婭公主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輕輕頷首:“原來如此。泣血穀之功,王國銘記。蘇客卿還需以身體為重,勿要操之過急。”她的話語帶著安撫,也定下了基調——功是功,過是過,不能因一次演示意外否定其貢獻和價值。
“殿下關懷,感激不儘。”蘇順勢而下,“舊傷確需調養,關於‘靜滯序陣’的構想,目前仍處於理論推演與基礎符文構建階段,尚不成熟,恐難當大任。待我傷勢稍愈,定當與各位深入探討,完善此法。”
他以退為進,主動承認構想“不成熟”,既符合當前表現,也為自己爭取了緩衝時間,避免被立刻推上風口浪尖,要求立刻拿出成果。
煉金大師見狀,也不好再緊逼,隻是哼了一聲,不再言語。月光林地的星語者目光中的疑慮稍減,但顯然對蘇的“舊傷”和其力量性質多了幾分留意。
塞勒斯蒂婭公主將眾人的反應儘收眼底,淡淡道:“既然蘇客卿需要休養,今日的研討會便先到此為止。關於防禦‘噬靈獸’的方案,還需各位集思廣益。研究所初立,望各位以王國利益為重,通力合作。”
她站起身,目光再次掃過蘇,留下一句:“蘇客卿,隨我來一下。”
……
守望塔高層,一間臨時整理出的、布置簡潔卻自有一股寧靜力量的房間內,隻剩下塞勒斯蒂婭公主與蘇兩人。
窗外是鐵砧堡巍峨的輪廓與更遠處蒼茫的大地,室內熏香嫋嫋,帶著安撫心神的淡淡草木氣息。
“坐。”塞勒斯蒂婭公主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自己則坐在窗邊的軟榻上,姿態放鬆了些許,少了幾分大殿上的威儀,多了幾分屬於她“靜謐領主”路徑的天然親和力。
蘇依言坐下,心中警惕並未放鬆。這位二公主殿下,絕非表麵看起來那般與世無爭。
“你的傷,真的隻是舊創?”塞勒斯蒂婭開門見山,她的聲音很輕,卻仿佛能直接透入人心。
蘇心中微凜,麵上不動聲色:“殿下明鑒,確是舊傷未愈。”
塞勒斯蒂婭靜靜地看著他,那雙如同靜謐湖泊的眼眸仿佛能映照出靈魂的漣漪:“我修煉‘靜謐’之路,對靈魂與能量的狀態感知尤為敏銳。你方才能量潰散時,除了強行中斷技能造成的結構性損傷,還有一絲……極為隱晦的、外來的‘引導’痕跡,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死寂’意味。那並非你自身力量的性質。”
蘇的心臟猛地一跳!這位二公主的感知竟然敏銳至此!她察覺到了灰燼祭司卷軸可能帶來的影響!
是坦白,還是繼續隱瞞?
瞬間的權衡後,蘇決定部分坦誠。完全隱瞞可能引起更大的猜疑,而透露部分真相,或許能爭取到意想不到的助力,至少是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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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神色變得凝重:“不敢隱瞞殿下。除了舊傷,近期……我確實收到了一些來源不明、內容危險的‘知識’,其中涉及對‘靜滯’規則的極端闡釋,試圖引導修煉者走向絕對的‘死寂’。方才演示時心神專注,或許不慎被其殘留意念所趁。”
他沒有提及黑水家族,隻說是“來源不明”。
塞勒斯蒂婭公主眼中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神色,她輕輕靠向軟榻,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榻上柔軟的織物:“看來,盯著你的人,比想象中更多,手段也更詭譎。‘死寂’……是灰燼祭司那群瘋子的理念嗎?”
她竟然直接點出了“灰燼祭司”!
蘇沉默,算是默認。
“他們信仰所謂的‘死寂之火’,認為萬物終將歸於永恒的靜止,並熱衷於推動這一過程。”塞勒斯蒂婭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他們的教義,對追尋‘靜滯’的你而言,既是毒藥,也可能被包裝成蜜糖。你能保持警惕,很好。”
她話鋒一轉,看向蘇:“不過,這也證明你的價值,或者說你這條道路的潛力,已經引起了多方勢力的真正重視。秘法之眼遞來了鑰匙,灰燼祭司送來了毒餌……蘇,你已無法獨善其身。”
“我明白,殿下。”蘇沉聲道。
“明白就好。”塞勒斯蒂婭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方,“大哥崇尚絕對的力量與秩序,希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三弟善於謀算,樂於投資有價值的‘奇兵’。而我……更看重平衡與存續。”
她轉過身,月光透過窗欞,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清輝:“你的‘靜滯’之路,在我看來,在未來的‘枯竭’時代,或許比許多鋒芒畢露的力量更能守護一些東西。我不要求你站隊,隻希望你在做出選擇時,多考慮一下王國的‘靜謐’與‘存續’。”
這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種……期待和警示。
“另外,”她補充道,語氣恢複了一貫的平和,“關於你的傷勢和那外來的‘引導’,我會派一位精通靈魂安撫與淨化的大祭司過來,助你穩定情況。記住,力量的根源在於自身,外物可借鑒,不可依賴,更不可被其奴役。”
說完,她微微頷首,示意蘇可以離開了。
蘇躬身行禮,退出房間。
走在返回住處的路上,蘇的心情並未因二公主看似善意的表態而放鬆,反而更加沉重。
塞勒斯蒂婭的出手相助,同樣是一種投資和拉攏。王室三位繼承人的態度已然明朗,他被迫更深地卷入了權力的漩渦。
而灰燼祭司的隱患被點破,意味著黑水家族的陰謀並未停止,隻是換了一種更隱蔽的方式。
前路依舊迷霧重重,但經過今日,蘇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他必須更快地強大起來,不僅要提升序列,更要徹底理解和掌控自身的“規則編織”之路,才能在這各方勢力的夾縫中,找到屬於自己的立足之地,以及……守護想要守護之物的力量。
他摸了摸懷中那枚秘法之眼的青銅鑰匙。
或許,是時候去那裡看看了。在知識的海洋中,尋找破局的關鍵,同時……也要時刻警惕,那海洋深處可能隱藏的新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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