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死亡濁瘴森林的灰霧已凝成實質的墨綠色，陽光穿透樹冠後隻剩慘淡的幽光，照在扭曲的樹乾上，如同無數伸向天空的枯骨。裝甲車的防化塗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底下斑駁的金屬，儀表盤上的濁瘴濃度計指針死死卡在“a級”刻度，發出刺耳的蜂鳴。
“轉換裝置快撐不住了。”陸明遠額頭冒汗，手指在控製麵板上飛快跳動，“星隕鐵燃料消耗速度是預期的兩倍，必須找到乾淨的靈脈補充能量。”他指著車載地圖上的紅點，“前麵三公裡有處靈氣節點，蘇清晏標注過，說是上古修士布下的聚靈陣遺址。”
陳默的青靈玉正持續發燙，防護圈壓縮至三米範圍，勉強護住車內四人。他看向窗外，一棵十人合抱的古樹引起注意——樹乾上布滿眼球狀的結節，每個結節都在轉動，死死盯著裝甲車，樹皮縫隙中滲出暗紅色的汁液，落地後竟能自行蠕動。
“是a級樹妖領主的巢穴。”沈凝霜的冰靈玉佩劇烈震顫，“它的根須遍布周圍一公裡，能吸收濁瘴轉化為邪力，剛才那隻b級巨蟒就是它的‘寵物’。”她握緊冰靈劍，劍穗上的冰珠碰撞出聲，“我的冰係靈氣能暫時凍結它的根須，但撐不了太久。”
林晚星將最後一支淨化劑遞給陳默，指尖的白光比在基地時明亮許多：“我剛才感應到樹妖體內有微弱的純靈波動，可能是吞噬了其他幸存者的異能晶核。”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連續維持淨化屏障讓靈氣消耗巨大，“如果能找到它的核心，或許能用光係異能淨化。”
裝甲車突然陷入粘稠的“泥沼”——是樹妖的根須從地下鑽出，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輪胎被根須緊緊纏繞，引擎發出絕望的轟鳴。陳默當機立斷：“下車突圍！陸明遠，用靈氣炮轟開缺口！”
靈氣炮的a級晶核光束擊中根須網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白光。但樹妖的再生能力遠超預期，斷裂的根須像蚯蚓般扭動著重新連接，甚至生長出倒刺，將光束的能量吸收轉化為墨綠色的瘴氣。
“它在進化！”陸明遠驚呼聲未落，數根水桶粗的根須已砸向車頂，裝甲板凹陷下去，露出猙獰的金屬骨架。
陳默率先踹開車門，將青靈玉的純靈注入消防斧，對著最近的根須劈出淨化劍氣。綠光閃過，根須如同被點燃的油脂般迅速焦黑，但更多的根須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腐臭的氣息纏向他的四肢。
“陳默！”沈凝霜的冰鏈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將根須凍結在半空中。冰鏈上的寒氣順著根須蔓延，在地麵凝結出一片冰封地帶，暫時遏製了樹妖的攻勢。她的銀發上凝結著細碎的冰碴，顯然動用了超出當前修為的力量，嘴角溢出一絲極淡的血痕。
林晚星趁機釋放光係靈氣，形成一道金色光幕籠罩住兩人。光幕所過之處，根須上的邪力迅速消退，露出原本的木質紋理。“它的核心在樹頂！”她指著樹冠中那團跳動的暗紅色光球，“那裡聚集了最濃鬱的濁瘴！”
陸明遠操控著三架微型機甲從裝甲車後備箱飛出，機甲手持改裝過的鏈鋸，鏈鋸刃上塗抹著星隕鐵粉末，能有效切割根須。“我去吸引它的注意！”機甲噴出藍色火焰，朝著樹妖的軀乾飛去，鏈鋸在樹乾上劃出火星四濺的深痕。
樹妖領主被徹底激怒，樹冠劇烈搖晃，無數葉片化為鋒利的飛刀射向眾人。陳默將青靈玉拋向空中，綠光驟然爆發，形成一個十米寬的淨化領域。葉片穿過領域時紛紛化為齏粉，但領域也因此變得暗淡，陳默能感覺到丹田內的靈氣如退潮般流失。
“必須速戰速決！”他接住回落的青靈玉，對沈凝霜點頭示意。兩人同時躍起，陳默在前劈開根須阻礙，沈凝霜在後用冰係異能加固路徑，冰與靈的光芒交織成一道通往樹頂的階梯。
樹頂的核心光球散發著令人窒息的邪力，周圍懸浮著數十具被包裹的屍體，他們的表情凝固在極致的恐懼中，體內的靈氣正被光球緩慢吸收。陳默認出其中幾具穿著綠洲基地的製服，胸口還彆著農業合作社的徽章。
“這些人是基地的農夫。”林晚星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帶著哽咽，“他們隻是想保護莊稼……”
陳默的怒火瞬間燃起，將《青靈訣》運轉至極限。純靈在體內形成漩渦，與沈凝霜的冰係靈氣再次融合，這次不再是簡單的劍氣，而是凝聚成一柄冰藍相間的長矛，矛尖閃爍著既淨化又凍結的雙重光暈。
“給我破！”
長矛脫手的瞬間，空氣仿佛被凍結。它穿透層層瘴氣，精準地刺入暗紅色光球。樹妖領主發出無聲的咆哮，整個軀乾劇烈顫抖，根須瘋狂舞動，卻在接觸到冰靈長矛的寒氣與純靈時迅速枯萎。
光球炸開的刹那，陳默看到無數記憶碎片——樹妖本是守護靈脈的古樹，百年前被墜落的邪魔碎片汙染，才淪為吞噬生靈的怪物。那些被吞噬的靈魂在光球中掙紮，此刻終於在淨化光芒中露出解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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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妖的軀乾在綠光中崩解，露出底下一處完好的聚靈陣。陣眼處的靈石雖已暗淡，卻仍在緩慢吸收天地靈氣。陸明遠連忙將星隕鐵接入陣眼，轉換裝置的指示燈從紅色變回綠色：“能量補充成功！還能收集到純淨的靈氣！”
沈凝霜扶著樹乾喘息，冰靈玉佩的光芒比之前明亮許多。她看向自己的手掌，剛才爆發時凝結的冰晶沒有像往常一樣刺傷皮膚，反而帶來溫潤的暖意：“我的冰靈道體……好像更穩固了。”
林晚星正在安撫那些剛被釋放的靈魂殘念，她的光係靈氣形成柔和的繭，將殘念包裹著送往天際。“他們說，綠洲基地的人早在一周前就開始往森林深處轉移，帶著封印碎片的是基地首領的女兒。”
陳默檢查著聚靈陣的紋路，發現與東郊洞府的封印符文同源。他剛想說話，就聽到林晚星發出一聲輕呼——一隻通體雪白的兔子從樹洞裡竄出，撞在她的腿上，兔子的耳朵上係著塊染血的布條，上麵繡著半個綠洲基地的徽記。
“是信使兔。”陸明遠認出這是基地培育的異能生物，“布條上有坐標，就在森林邊緣的廢棄水電站！”
就在這時，森林西側傳來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沈凝霜的冰靈玉佩指向那個方向，光芒急促閃爍：“是暗魂教的人，他們在和什麼東西交火。”
陳默抓起消防斧：“不管是什麼，我們先去水電站。”他看向裝甲車後麵不遠處的灌木叢，那裡有片被刻意壓低的草叢，露出半截灰布道袍——蘇小峰果然跟來了，剛才樹妖爆發時，他偷偷用符紙護住了幾個墜落的靈魂殘念。
車隊重新出發時，陳默讓陸明遠放慢速度。後視鏡裡，蘇小峰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來，隻是保持著百米的距離。林晚星想邀請他上車，被陳默按住肩膀：“讓他自己想明白。”
穿過最後一片瘴氣濃鬱的林地，廢棄水電站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水電站的水壩上布滿彈孔，閘門大開，渾濁的河水淹沒了下遊的農田。更令人心驚的是，水壩頂端站著個三米高的身影，體表覆蓋著青銅色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在吸收周圍的濁瘴，正是蘇清晏提到的王級腐屍。
它的腳下躺著幾具暗魂教教徒的屍體，屍體旁散落著黑色的丹爐碎片——顯然雙方剛發生過衝突。王級腐屍緩緩轉過身，空洞的眼眶鎖定了駛來的裝甲車，喉嚨裡發出非人的低吼，符文閃爍的右手猛地拍向水麵。
數十隻被濁瘴汙染的鱷魚從水中竄出，朝著裝甲車遊來。陸明遠立刻啟動靈氣機槍，沈凝霜的冰鏈沉入水底，凍結出一片冰麵。陳默看著水壩頂端的王級腐屍，突然注意到它胸口的符文組成了一個殘缺的陣法，而陣法的缺口形狀，正好與他背包裡的青銅殘片吻合。
“它在守護水電站。”陳默握緊青銅殘片，“碎片一定在裡麵。”
蘇小峰不知何時出現在裝甲車旁，手裡的長劍微微顫抖，卻不再針對陳默等人：“我……我能幫你們牽製那些鱷魚。”他的道袍沾滿泥漿，臉上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清晏長老說過，封印碎片麵前，沒有純靈和異能之分。”
陳默點頭，將一塊青靈玉碎片拋給他：“護住自己。”
蘇小峰接住碎片的瞬間，綠光與他體內的純靈產生共鳴，形成一個微弱的防護圈。他愣了愣，隨即禦劍衝向鱷魚群，青色的劍光在濁水中劃出一道道淨化的痕跡。
裝甲車衝上水壩時，王級腐屍的巨拳已砸至車頂。陳默打開天窗，將青銅殘片與青靈玉同時舉起，兩道光芒融合成一道光柱，精準地射向腐屍胸口的符文缺口。
腐屍發出震耳欲聾的痛嚎，體表的符文瞬間黯淡。沈凝霜的冰靈劍趁機刺入它的咽喉，陸明遠的靈氣炮轟碎了它的膝蓋，林晚星的白光則淨化著溢出的邪力。
當王級腐屍的身體在綠光中化為膿水時，水電站的控製室裡傳來微弱的哭聲。陳默推開門，看到一個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的小女孩，她的懷裡緊緊抱著塊青銅碎片，碎片上的外星符文正與陳默的青靈玉共鳴，散發出溫暖的光芒。
“爸爸說……要等帶綠光的人來。”小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將碎片遞給陳默，“他說這個能治好森林。”
陳默接過碎片，與青銅殘片拚合。兩道符文完美對接，散發出的淨化之力瞬間擴散至整個森林，墨綠色的濁瘴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重新煥發生機的青草嫩芽。
蘇小峰站在水壩邊緣，看著這一幕，突然對著陳默深深鞠躬：“是我狹隘了。”他的長劍插在地上，劍身上的純靈與遠處林晚星的光係靈氣遙相呼應，“清晏長老說得對，守護才是最重要的。”
夕陽穿透雲層，給水電站鍍上一層金邊。陳默將兩塊碎片收好，知道這隻是開始。遠處的天際線上，暗魂教的黑旗在廢墟中若隱若現，而更遙遠的極寒之地，另一塊封印碎片的光芒正透過風雪閃爍。
“下一站，極寒基地。”陳默發動裝甲車，後視鏡裡，蘇小峰正用純靈救治受傷的信使兔，他的身影已不再孤單。青靈玉在胸口發燙，仿佛在催促著他們，朝著下一個真相，加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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