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越野車碾過基地吊橋的鐵板時，發出的哐當聲驚飛了鐵網頂端的麻雀。這些灰撲撲的鳥兒盤旋著掠過普通區的帳篷頂，翅膀帶起的氣流掀動了流民們晾曬的破布——那上麵用青靈玉的靈光染出淡綠色的紋路，據說是能驅避低級腐屍的符咒。陳默坐在副駕駛座上，指尖摩挲著口袋裡的封印碎片，冰涼的金屬表麵刻著的星圖紋路硌得掌心生疼。
“快看！是陳默哥他們！”醫療站的方向傳來歡呼。林晚星正扶著個斷腿的流民往帳篷走，淺藍色的防護服上沾著草屑，聽見引擎聲就猛地回頭，光係靈晶在她白大褂口袋裡亮起來，像顆跳動的晨星。當看到越野車車頂的封印碎片反射的陽光時，她突然捂住嘴，眼淚順著圓臉滾落——那是喜悅的淚，混著昨天治愈傷員時濺上的血漬，在下巴尖凝成小小的水珠。
沈凝霜的黑色皮衣上還沾著地下通道的冰碴。她靠在車門上，冰靈玉佩隨著車身顛簸輕輕撞擊著肋骨，發出細碎的聲響。剛才在吊橋入口，守衛想檢查她的背包，被她眼神掃過就訕訕地縮回了手——現在整個基地都在傳，這位冰係姑娘能單掌凍住b級腐屍，而她身邊那個左眉骨帶疤的青年，能用綠光淨化濁瘴。
“張教授的人在科技區門口等著。”陸明遠突然拍了拍方向盤，機械義眼的瞳孔放大，捕捉到科技區高牆上的信號旗，“是緊急集合的信號，看來他急著研究碎片。”他的手指在控製麵板上飛快滑動，調出基地的三維地圖，“不過異能區那邊有點不對勁，劉猛的殘餘勢力在東圍牆聚集，人數大概二十個，都帶著火係武器。”
陳默的目光落在普通區的空地上。那裡不知何時搭起了臨時祭壇，流民們圍著塊青靈玉的仿製品跪拜，石台上擺著三枚c級晶核——是昨天他們從罐頭廠帶回來的戰利品，林晚星說要分給最需要的人。一個穿補丁衣的小孩舉著塊靈晶碎片，在陽光下晃出細碎的綠光，周圍的大人都笑著拍手，臉上的麻木被某種微弱的希望取代。
“他們把你當救世主了。”沈凝霜的聲音突然響起，冰藍色的眼眸裡映著祭壇的火光，“但你要知道，希望這東西，有時候比濁瘴更危險。”她的指尖劃過車窗上的冰花——是剛才她無意識凝結的，形狀像朵半開的雪蓮，“劉猛的人在等你落單，暗魂教的眼睛說不定就藏在哪個帳篷後麵。”
越野車剛停在科技區門口，張教授的輪椅就“吱呀”著滑了過來。老者的機械義肢上還沾著潤滑油，鏡片後的眼睛死死盯著陳默口袋裡的碎片，呼吸都變得急促：“快！光譜儀已經預熱好了！”他的金屬手指抓住陳默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鐵鉗，“如果我的推測沒錯，這碎片裡藏著靈脈的坐標！”
科技區的地下三層比想象中更像個蜂巢。無數根透明管道在頭頂交織，裡麵流淌著淡綠色的靈脈溶液，映得牆壁上的儀器屏幕泛著詭異的光。陸明遠一進門就直奔角落的機器，那是台改裝過的光譜儀，探頭處嵌著半塊青靈玉，“我就說這機器和碎片是配套的！”他興奮地調著參數，“爸的筆記裡畫過一模一樣的接口！”
封印碎片被放在光譜儀托盤上的瞬間，整個實驗室突然亮起藍光。碎片上的星圖紋路像活過來般流轉，在天花板投射出立體的星圖——比陸明遠那半張星象圖完整得多，其中七個光點閃爍著紅光，除了罐頭廠的位置，其餘六個都標注著陌生的地名。最亮的那個紅點旁，刻著行上古文字，張教授的機械義肢掃描後，屏幕上跳出三個字：“東郊洞”。
“是東郊的修士洞府！”陸明遠突然跳起來，撞翻了身後的試劑架，紫色的液體在地上漫開，冒起淡藍色的煙，“《青靈秘錄》裡說，那裡藏著能讓靈脈穩定的星隕鐵！”他的黑框眼鏡滑到鼻尖，露出的眼睛裡全是狂熱，“有了星隕鐵，我的轉換裝置就能量產，到時候......”
“到時候整個基地的異能者都能修靈。”張教授打斷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動，調出東郊的地形掃描圖，“但那裡的濁瘴濃度是a級巔峰，還有......”他的聲音壓低，“根據衛星殘骸傳回的信息，洞府深處有金丹期邪修的氣息。”
陳默的指尖突然感到一陣灼熱。青靈玉貼在碎片上，竟自發吸收起星圖的光芒，玉身內部浮現出模糊的影像——是個披黑袍的人在洞府深處刻畫陣紋，陣眼處擺著塊和他們手中一模一樣的碎片。“暗魂教也在找其他碎片。”他的聲音有些發沉，“剛才的影像裡，那人用的是血祭陣法。”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撞開。秦峰的雷紋紋身在應急燈下泛著紫光，他手裡攥著份揉皺的報告，絡腮胡下的臉鐵青：“普通區爆發了濁瘴感染。”他把報告拍在桌上，上麵的照片顯示流民們倒在帳篷旁，皮膚呈現出暗紫色，“不是腐屍咬傷，是有人在淨化水裡加了濁瘴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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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星的聲音緊跟著傳來，帶著哭腔：“醫療站已經擠滿了人，我的光粒隻能緩解，壓不住邪能擴散！”她衝進實驗室時，白大褂上沾著暗紫色的汙漬，是剛才給病人止血時蹭到的，“陳默，他們的血管裡......有和罐頭廠腐屍一樣的符文！”
沈凝霜的冰棱突然出現在掌心。她盯著實驗室通風口的柵欄，那裡有片暗紫色的布料在飄動——和罐頭廠暗魂教徒穿的黑袍同色。“是影殺堂的人。”她的冰藍色眼眸裡閃過殺意，“他們想借感染逼你動用純靈，趁機奪取碎片。”
陳默抓起桌上的碎片就往外跑。青靈玉在他掌心發燙，純靈順著血管往四肢百骸湧，路過科技區走廊時，牆上的監控攝像頭突然爆裂，暗紫色的液體從線路裡滲出——果然是被暗魂教動了手腳。“陸明遠，帶張教授去醫療站，用靈脈溶液稀釋濁瘴。”他的聲音在走廊裡回蕩，“沈凝霜，跟我去普通區，淨化水源！”
普通區的帳篷區已經亂成一鍋粥。染病的流民蜷縮在地上抽搐，皮膚下的血管像蚯蚓般蠕動，發出痛苦的嘶吼。沒染病的人擠在鐵絲網邊，對著異能區的方向哭喊，有人舉著石頭砸向守衛，有人跪在地上祈禱，場麵混亂得像災變初期的醫學院。
“往這邊！”林晚星的光粒在前方引路，她的白大褂已經被汗水浸透，光係靈晶的光芒比剛才暗淡了許多，“淨化水的總管道在三號帳篷後麵，我剛才看到有人往裡麵扔黑色的東西！”她突然踉蹌了一下，扶住旁邊的帳篷杆才站穩——過度使用異能讓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陳默沒等她說完就衝向總管道。青靈玉的綠光在他掌心爆發出刺眼的光芒，純靈順著管道口注入，形成肉眼可見的綠色水流。當綠光流過的地方，管道壁上的暗紫色結晶瞬間消融，發出滋滋的聲響。染病的流民接觸到流過的綠水，抽搐漸漸停止，皮膚下的血管恢複正常，眼神裡的瘋狂退去，露出迷茫。
“管用了！”林晚星的光粒突然亮起來，她蹲下身，將光粒按在一個小孩的額頭上，“你看，他的眼睛清明了！”她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抬頭看向陳默時，眼裡的光比光粒還要亮，“我們做到了......”
沈凝霜的冰棱突然飛向西側的帳篷。那裡有個穿流民衣服的人正往懷裡塞黑色晶體，被冰棱刺穿手掌，發出悶哼。撕開他的外套，裡麵露出暗魂教影殺堂的標誌，口袋裡的通訊器還在滋滋作響，傳出沙啞的聲音：“目標已暴露，啟動備用方案......”
“備用方案？”陳默的心頭一緊。他突然想起罐頭廠地下的邪能反應，想起張教授說的金丹期邪修，“沈凝霜，帶林晚星去科技區！”他的消防斧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青綠色的靈光纏繞其上，“陸明遠的轉換裝置需要星隕鐵，東郊的洞府......我們必須去。”
沈凝霜的冰靈玉佩突然貼在他的手腕上。冰藍色的光芒與青靈玉的綠光交織，形成半透明的手環。“這是冰靈穀的同心咒。”她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冰藍色的眼眸避開他的視線，“能讓我感知到你的位置，遇到危險......”她頓了頓，轉身走向醫療站，“彆死在外麵。”
林晚星往他口袋裡塞了個布包。裡麵是十幾片凝結的光係靈晶，每片都用軟布包著，防止碰撞。“這些能補充靈力。”她的指尖觸到他手背上的傷口——是剛才淨化管道時被劃傷的，立刻泛起光粒，“張教授說東郊的邪修擅長精神控製，我的光粒能護住你的識海。”她突然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在醫療站等你回來，給你留著熱粥。”
陳默望著她們的背影消失在帳篷間，突然覺得口袋裡的碎片變得沉甸甸的。普通區的流民們圍了上來，有人遞來乾淨的布條，有人捧著半塊壓縮糧，那個斷腿的流民掙紮著站起來，對著他深深鞠躬，眼裡的感激比任何語言都要沉重。
陸明遠推著改裝過的摩托車衝了過來。這輛車的車身焊著靈脈傳導裝置，車把上嵌著青靈玉碎片，“光譜儀分析出洞府的具體坐標了！”他把頭盔扔給陳默，自己的頭盔上還纏著電線，“張教授說星隕鐵可能藏在煉丹房，那裡的防禦陣法需要兩個人才能破解——一個用純靈，一個用機械力。”
摩托車駛離普通區時，陳默回頭望了一眼。夕陽的金輝透過鐵網，在帳篷頂上投下溫暖的光斑，醫療站的窗口透出林晚星的光粒，科技區的高牆上，張教授的身影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挺拔，沈凝霜站在異能區的欄杆旁，冰藍色的身影在夜色裡像株不謝的寒梅。
他握緊了車把上的青靈玉。碎片的星圖在玉身裡微微發光，映出東郊洞府的輪廓，也映出基地裡那些細碎的、脆弱的希望。暗魂教的陰謀也好，金丹期邪修也罷，隻要這微光還在，隻要身邊的人還在，就算前路是a級濁瘴籠罩的洞府，他也得闖一闖。
摩托車的引擎聲在寂靜的基地邊緣回蕩，像顆投入死水的石子。陳默知道，東郊的洞府裡藏著的不隻是星隕鐵，還有更危險的暗湧——但他掌心的青靈玉正散發著暖意，身後的基地裡，有等待他歸來的光粒、冰棱和齒輪轉動的聲響，這些加起來，足夠照亮任何黑暗的前路。
夜色漸濃時，摩托車的燈光刺破薄霧，照亮了通往東郊的土路。路邊的樹木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像在無聲地警告，但陳默的眼神堅定，左眉骨的疤痕在燈光下格外清晰。他知道，這隻是鋼鐵基地分層求生裡的一小步，卻是他們走向更廣闊世界的一大步——而那藏在碎片微光裡的暗湧，終將在他們的腳步下，露出真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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