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磐石鎮鎮長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這裡曾是王建國的權力中心,空氣裡依舊殘留著雪茄和奢靡的淡淡氣息。昂貴的真皮沙發,巨大的紅木辦公桌,以及那張象征著至高權力寬大的老板椅,都無聲地訴說著舊主人的威嚴。
而此刻,坐在那張椅子上的,是蘇晴。
她並沒有享受這份權力,而是將成堆的文件搬到桌上,正借著台燈,緊張地進行著戰後的物資和人事清點。這裡,是整個磐石鎮信息最集中的地方。
她必須在林澈離開前,將一個完整的、可供他決策的磐石鎮,呈現在他麵前。
辦公室的門,被無聲地推開。
蘇晴警覺地抬起頭,當看到門口那個如同融入黑暗的身影時,她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
“林先生。”
林澈走了進來,沒有說話,隻是環視著這間辦公室,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張巨大的辦公桌上。他的眼神,像是在審視一件剛剛到手的戰利品。
他走到酒櫃前,拿出了一瓶王建國珍藏的威士忌,隻給自己倒了一杯。
“傷亡報告,我看過了。”他靠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搖晃著杯中的酒液,目光卻透過玻璃的倒影,冷冷地注視著蘇晴,“你在發抖。”
蘇晴的身體一僵。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確然如此。
“隻是……有點累。”她為自己辯解。
“不。”林澈否定了她,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是恐懼。你害怕自己坐不穩這個位置,害怕辜負我的期望,更害怕……你親手建立起來的秩序,會在下一次獸潮中,再次化為泡影。”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地剖開了蘇晴所有的偽裝。
“恐懼,是弱者的特權。”林澈轉過身,一步步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居高下地逼視著坐在椅子裡的蘇晴,“而我挑選的執政官,不能是弱者。”
“弱者”兩個字,像一根針,狠狠地刺痛了蘇晴的自尊。
“我不是!”她猛地抬起頭,那雙堅強的眼眸裡,第一次燃起了憤怒的火焰。
“是嗎?”林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不帶任何笑意的弧度。他將一份文件扔在蘇晴麵前,“這是昨晚中毒人員的名單,一共六十三人,全部都是王建國的親信或支持者。現在他們體虛無力,是你清除異己的最好時機。”
蘇晴看著名單,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清除?他們也是磐石鎮的鎮民!”
“他們是舊秩序的基石。”林澈的聲音冷酷無比,“留下他們,就是留下動亂的種子。婦人之仁,隻會讓你親手埋葬自己建立的一切。”
他繞過辦公桌,走到了她的麵前,俯下身,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在她耳邊響起:“蘇晴,你要明白一件事。權力,不是請客吃飯,而是用鮮血和骸骨澆築的王座。你想要坐穩它,就必須拋棄所有不必要的感情,比如憐憫、比如猶豫,以及……你那可笑的、身為醫生的道德底線。”
他的話,讓蘇晴渾身冰冷。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眼中那深不見底的控製欲,她終於明白,他需要的不是一個夥伴,而是一柄……沒有感情的刀。
“做不到?”林澈直起身,語氣裡充滿了失望,“那就滾回你的醫務室,繼續當你的聖母。我會找一個能做到的人,來取代你。”
“不……”蘇晴的聲音在顫抖,她的內心正在進行著天人交戰。
林澈不再看她,轉身走向門口,仿佛已經對她失去了所有興趣。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門把手時,蘇晴的聲音,沙啞卻堅定地從身後傳來。
“……我做。”
林澈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會處理好。”蘇晴抬起頭,眼中的掙紮與痛苦被一種冰冷的決絕所取代,“磐石鎮,需要一個鐵腕的執政官。我會成為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