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笛看著林澈的背影。
這還是人類嗎。
林澈不再是那個與她並肩作戰的同伴。
他是一個披著人皮行走於人間的……怪物。
是神?還是魔?
墨笛的大腦已經無法分辨。
恐懼。
一種並非來源於外部威脅,而是源於對身邊同伴的敬畏與恐懼,如同冰冷的深海之水,從她的腳底板升起,瞬間淹沒了她的四肢百骸,讓她渾身冰冷,動彈不得。
她甚至不敢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生怕自己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被視為對一個……神隻的褻瀆。
林澈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僵硬。
他轉過身,那張微微泛白的臉,是這片死寂天地中,唯一能夠證明他並非全能的證據。
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默默地走到那堆報廢的金屬旁。
他不太熟練地,甚至有些笨拙地,將那些沉重的墨鴉殘骸和一些物資捆綁在一起。他顯然沒做過這種粗活,動作遠不如他在戰鬥中那般精準優雅。
然後,他將那沉重的包裹,默默地,背在了自己身上。
這個無比日常笨拙又充滿人味的動作,像一縷穿透了無儘黑暗的微光,終於,照進了墨笛那片瀕臨崩潰的內心世界。
一個疑問,如同冰麵上裂開的第一道縫隙,出現在她幾近停擺的思維中:
神……會自己背行李嗎?
摩托報廢,隻能徒步。
雷鳴峽穀,此刻非常安靜。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誰都沒有說話。
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他們身上,那是從半空中轟然砸落的巨岩。滿地的殘骸和巨坑,無聲地訴說著,這裡剛剛發生過一場何等恐怖的天災。
這片死寂,比之前的狂暴,更讓人心悸。
墨笛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林澈身後,不敢去看他那並不算寬闊卻能撐起整片天空的背影。
她的大腦,依舊在瘋狂回放著那一拳抹除一切的畫麵。
科學的理性,在與親眼所見的神跡,進行著一場注定會失敗的徒勞戰爭。
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氣。
用一種帶著細若蚊蠅的聲音,問出了那個幾乎要將她逼瘋的問題:
“你……到底……是什麼?”
走在前麵的林澈,停下了腳步。
他自己,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是什麼?
是一個恰好擁有了這股力量的人類?還是說……我隻是這股力量行走於世間的容器?
他回過頭,看著她那雙充滿了恐懼與迷茫的美麗眼睛。
他發現,糾結於是什麼毫無意義。
重要的是,要做什麼。
於是,他用一種平靜而肯定的語氣,簡單地回答:
“你的同伴。”
他頓了頓,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