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會計,隊裡去年冬天組織社員編草席、打草繩,送到供銷社換錢,算不算資本主義尾巴?”
劉會計被問得一噎,臉色尷尬:“那…那是集體生產,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林長河打斷他,目光銳利如刀,“都是用手藝換錢,貼補集體和社員。她…”他側頭看了一眼蘇晚,“接的是軍工廠的正規訂單,解決的是工人師傅穿鞋問題,帶動的是村裡婦女靠手藝增收。一沒偷,二沒搶,三沒耽誤集體生產。哪一條政策規定了,社員不能憑手藝接公家的活?”
他一番話,邏輯清晰,擲地有聲,直接抓住了問題的核心——公私界限的模糊性,以及“為公”還是“為私”的性質認定。
那兩個乾部顯然被這個沉默寡言卻一語中的的男人問住了,互相看了一眼,臉色有些難看。
林長河不再理會他們,轉而看向院子裡那些惶惶不安的婦人,聲音放緩了些,卻依舊帶著力度:“嬸子,嫂子,天冷,都先回家吧。工錢是自己勞動所得,拿穩了。”
婦人們如蒙大赦,趕緊揣好錢,低著頭快步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院子裡隻剩下蘇晚、林長河和三個乾部。
那倆公社乾部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又看看眼前這個氣勢冷硬、道理清晰的男人,以及蘇晚手裡那份實實在在的軍工廠訂單,知道今天這“投機倒把”的帽子怕是扣不上了。再糾纏下去,反而可能落個打擊群眾生產積極性的名聲。
最終,那個為首的乾部合上筆記本,語氣生硬地找台階下:“既然是有單位的正規訂單,那…情況我們了解了。但是,蘇晚同誌,以後這種大規模的生產活動,還是要多注意影響!最好能通過集體…今天的事,到此為止!”
說完,幾乎是灰溜溜地跟著劉會計走了。
院門重新關上。
危機解除。
蘇晚渾身脫力般地晃了一下,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她扶著旁邊的桌子,才勉強站穩。
剛才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要完了。
她抬起頭,看向身旁的林長河。夕陽的餘暉勾勒出他冷硬的側臉輪廓,剛才那番據理力爭的話還言猶在耳。
是他,在最關鍵的時刻,用最冷靜的方式,護住了她,也護住了這個剛剛萌芽的希望。
“謝謝…”她聲音沙啞,帶著劫後餘生的虛脫。
林長河沒有說話,隻是目光沉沉地望向院牆低矮的豁口處。那裡,似乎有窺探的人影飛快地縮了回去。
村裡的風言風語並未因公社乾部的離開而平息,反而因為這次虎頭蛇尾的“調查”而變得更加齷齪。
“瞧見沒?公社的人都來了!肯定有事!”
“還不是讓林家那小子給硬頂回去了?嘖嘖,真是護得緊…”
“哼,有個退伍兵撐腰了不起啊?誰知道那訂單怎麼來的?說不定啊…”
“就是!一個女人家,拋頭露麵跟廠子裡的人打交道,能有什麼好事…”
這些肮臟的猜測和惡意的中傷,像陰溝裡的汙水,不可避免地也潑到了林長河的身上。那些不敢再明著挑釁蘇晚的人,開始將矛頭對準了沉默的他。
“吃軟飯的…靠著女人發財…”
“綠帽子戴得穩穩的…”
“以前還以為是條漢子,原來也是個沒出息的…”
這些話,或多或少,總會傳入林長河的耳朵。
蘇晚有一次親眼看見,林長河從河邊挑水回來,幾個蹲在牆根嚼舌根的老光棍故意提高了音量,說著不堪入耳的話。
林長河的腳步頓了一下。
蘇晚的心瞬間揪緊,生怕他會忍不住發作。那樣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然而,他隻是側過頭,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緩緩掃過那幾個老光棍。
沒有憤怒,沒有辯解,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令人心悸的寒意和蔑視。
那幾個老光棍被他看得渾身一哆嗦,後麵的話瞬間卡在喉嚨裡,訕訕地低下頭,不敢再與他對視。
林長河收回目光,仿佛什麼都沒聽見,繼續沉穩地挑著水,一步步走回院子。
他用自己的沉默和冷硬,替她擋下了所有惡毒的汙言穢語,將那些明槍暗箭,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蘇晚站在院門口,看著他那沉默而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內,眼眶陣陣發熱。
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這股惡氣,她不能讓他白受。
這場暗戰,她必須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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