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抱著厚厚的教材和筆記本回到出租屋,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沮喪。
林長河已經做好了簡單的晚飯。他沒有問她學得怎麼樣,隻是默默地把飯菜端上桌,給她盛了滿滿一碗飯。
“很難?”直到吃完飯,他才開口問。
蘇晚歎了口氣,把教材推到他麵前,指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概念和圖表:“好多詞聽都沒聽過,跟不上。彆人討論的東西,我也插不上話。”
林長河拿起教材,翻看了幾頁。那些文字和圖表對他而言,更是如同外星符號。但他合上書,看著蘇晚,說:“一天聽不懂,聽十天。十天聽不懂,還有書。”
他的邏輯永遠那麼簡單直接,卻又直指核心。是啊,聽不懂就多聽,看不懂就多看,沒有什麼捷徑。
就在這時,蘇晚看到了桌上放著的一張夜校招生簡章,是林長河白天從外麵帶回來的。上麵寫著“成人文化補習夜校”,開設語文、數學等基礎課程。
“你這是……”蘇晚疑惑地看向他。
林長河耳根似乎微微紅了一下,語氣依舊平淡:“我認字少,跟你一起去,也有個地方待著。”
蘇晚瞬間明白了。他不是要去學什麼高深的管理知識,他是要用這種方式陪著她,在她遇到困難、感到孤獨的時候,讓她知道,他不是在遙遠的廠裡,而是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和她一起在“學習”這條陌生的道路上跋涉。或許,他自己也確實想多認些字,更好地幫她。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間衝垮了蘇晚心頭的沮喪和尷尬。她什麼也沒說,隻是伸出手,緊緊握住了林長河粗糙的大手。
第二天開始,蘇晚和白天的培訓班“搏鬥”,林長河則處理完廠裡緊要事務後,晚上陪她去上夜校。夜校裡坐著的,多是想要補習文化、爭取更好前途的年輕人。穿著工裝、氣質沉穩的林長河坐在其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坐得筆直,聽得極其認真,用他那握慣了工具和槍械的手,笨拙卻又無比堅定地握著鉛筆,一筆一劃地跟著老師寫字、演算。
蘇晚偶爾側頭看他,看到他緊蹙的眉頭,看到他被難題困住時下意識抿緊的嘴唇,看到他在學會寫一個稍微複雜點的字時,眼中一閃而過的亮光。她忽然覺得,白天在培訓班裡遭受的那些尷尬和挫敗,都不算什麼了。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晚上的時間變得格外充實而溫馨。從夜校放學,兩人並肩走在省城華燈初上的街道上,有時會討論一下白天培訓班的內容,蘇晚儘量用最通俗的語言給林長河解釋“成本”和“利潤”的區彆,林長河則會從實際操作的角度,提出一些一針見血的問題,往往能觸發蘇晚新的思考。有時,他們隻是安靜地走著,享受著忙碌一天後難得的並肩同行。
慢慢的,蘇晚在培訓班的狀態開始發生變化。她不再急於聽懂每一個名詞,而是抓住自己能理解的核心思想。她開始大膽地提問,哪怕問題在彆人看來很“幼稚”。她發現,當她放下所謂的“麵子”,真誠地表示“這個地方我沒聽懂,請您再講一遍”時,教授和其他學員反而會投來善意和鼓勵的目光。她還主動結識了班裡幾個同樣來自鄉鎮企業、文化程度不高的負責人,課後一起交流討論,互相鼓勁。
她將培訓班學到的“市場細分”概念,與自己新產品成功的實踐結合起來,有了更深的感悟;她試著用初步了解的財務知識,去審視楊會計提供的報表,發現了之前忽略的細節。知識,正像涓涓細流,開始彙入她經驗的海洋,雖然緩慢,卻在實實在在地拓寬著她的認知邊界。
半個月的培訓轉眼結束。結業典禮上,蘇晚作為學員代表之一,上台領取結業證書。她穿著那件自家生產的、改良版的“的確良”襯衫,身姿挺拔,目光沉靜,臉上帶著一種經曆過迷茫而後愈發堅定的光彩。她或許依然無法像科班出身的人那樣引經據典,但她對企業管理的理解,對市場的感覺,已然發生了質的飛躍。
晚上,為了慶祝蘇晚培訓結業和林長河夜校階段性結束,兩人沒有生火做飯,而是難得地去了一家國營飯店,點了兩個炒菜,一碗湯。
飯菜很簡單,但氣氛格外輕鬆。蘇晚興致勃勃地跟林長河講著培訓的收獲,講她對品牌建設的新想法,講她對未來市場的判斷。林長河大多數時間隻是安靜地聽著,偶爾點點頭,或者給她夾一筷子菜。
“長河哥,謝謝你。”蘇晚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省城夜景,輕聲說,“要不是你陪著我,我可能堅持不下來。”
林長河順著她的目光望向窗外,那裡是他們共同奮鬥的天地。他收回目光,落在蘇晚臉上,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眼眸亮如星辰。
“你走得快,”他低沉地說,語氣裡帶著一種清晰的認知和毫無保留的支持,“我在後麵,看著,跟著。”
你走得快,我在後麵,看著,跟著。
這大概是蘇晚聽過的,最樸素,也最深情的告白。它不是並肩前行,而是他清晰地知道她的步伐,願意調整自己的節奏,在她身後,為她守護,為她托底,看著她走向更遠、更亮的地方。
蘇晚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她伸出手,在桌子下麵,緊緊握住了林長河的手。
這個夜晚,沒有轟轟烈烈的事業捷報,沒有激動人心的產品發布,隻有兩個不斷學習、努力成長的靈魂,在彼此無聲的陪伴和支持中,完成了又一次重要的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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