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治療結束,能量散儘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將林虞淹沒。
她幾乎是順著粗糙的岩壁滑坐下來,背靠著冰冷的石頭,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額前被汗水浸透的發絲黏在蒼白的臉頰上,她閉著眼,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疲憊,仿佛剛剛從一場瀕死的噩夢中掙脫。
蘭曦小心翼翼地在門外放哨,確認暫時沒有新的威脅後,才輕手輕腳地走到林虞身邊,挨著她坐了下來。
他沒有立刻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疲憊到極點的側臉,和她依舊微微顫抖的指尖。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極輕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打破了沉默:
“林虞……”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夜鶯’……是你的……真名嗎?”
林虞緊閉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她沒有立刻回答,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聲的抗拒,過了幾秒,她才用一種近乎氣音的、帶著濃濃倦意的聲音簡短回應,明顯不願深談:
她腦海中,“夜鶯”那冰冷而帶著嘲弄的聲音卻立刻響了起來:
【告訴他,告訴他這尊號所代表的權能與輝煌,讓他知曉他在與何等存在同行。】
“……是。”
一個字,堵死了所有後續的可能。
蘭曦敏銳地感受到了她的回避,他抿了抿唇,沒有繼續追問那個顯然屬於禁忌的話題。
他的目光轉而落到一旁昏迷的夜煌身上,這個讓林虞不惜冒著徹底失控風險也要拯救的男人。
“那他……”蘭曦的聲音更輕了,帶著一種純粹的疑惑,“夜煌……他又是你的誰?”
【告訴他,他是重要的‘容器’,是與你命運相連的‘坐標’,是……需要被絕對掌控的‘所有物’。】“夜鶯”的聲音帶著一種扭曲的占有欲,在她腦中低語,試圖扭曲她真實的情感。
林虞的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抵在冰冷的地麵上。
她抵抗著腦內的雜音,抵抗著那股想要將一切關係都變得冰冷、物化的衝動。
這一次,林虞沒有立刻回答。
庇護所裡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就在蘭曦以為她不會回答,或者又會用一個簡單的字打發他時,林虞卻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她沒有看蘭曦,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昏迷的夜煌。那雙總是銳利或冰冷的眸子裡,此刻被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籠罩——有關切,有沉重,有回憶,還有一種……仿佛鐫刻在靈魂深處的羈絆。
她看著夜煌,看了很久,久到蘭曦幾乎以為她陷入了某種回憶的怔忡。
然後,她輕輕地、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吐出了幾個字: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然而,在她說完這句話的瞬間,蘭曦分明看到,她疲憊閉合的眼皮下,那抹暗金色的底色似乎不受控製地流轉了一下,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她體內因這句定義而躁動、不滿。
“最重要的人”。
這五個字包含了太多蘭曦無法觸及的過往,太多他難以想象的共同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