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總這尊瘟神，林默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感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剛才那千鈞一發的危機，現在回想起來還讓他心有餘悸。
雲瑤站在他麵前，看著他那副劫後餘生的狼狽相，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袖中那張未能建功的“降妖符”，秀眉微蹙，似乎還在為錯失“良機”而耿耿於懷。
“綁定物，即便此‘老板’非妖物，但其氣息確與周遭凡人格格不入，且能掌控你之‘靈力來源’，定非善類。”她試圖為自己的判斷辯護，“方才本仙之‘淨化咒’雖未全力發動，但亦有一絲餘威觸及，想必已對其有所警示……”
“餘威？觸及？”林默猛地抬起頭，一種更加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你……你剛才到底做了什麼？！”
他回想起王總離開前，似乎確實下意識地摸了摸頭發，當時他隻顧著道歉沒太在意。現在想來……
雲瑤見他問起，便如實相告：“本仙見其頭頂似有汙穢之氣纏繞，故將‘淨化咒’之力集中於其發梢，欲驅散之。雖被你打斷，但想必已令其發絲豎立，殘留之仙力微光，亦能持續警示……”
發絲豎立？！仙力微光？！
林默的眼前瞬間浮現出王總頂著一頭爆炸式豎發、發梢還閃爍著洗衣機殘留熒光泡沫那種詭異藍光的畫麵……這哪裡是警示？這分明是頂級社死現場！還是在他老板身上！
他幾乎可以想象，王總下樓坐進車裡，對著後視鏡看到自己那副尊容時，會是何等震怒的表情！怪不得他走得那麼匆忙！
“你……你……”林默指著雲瑤，手指顫抖，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感覺自己不僅職業生涯走到了儘頭，恐怕連在這個城市混下去都成問題了！
就在這時，他放在鞋櫃上的那部舊手機屏幕亮了一下，發出微弱的震動。是微信消息。
林默掙紮著爬起來，拿起手機。消息來自王總。
他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顫抖著手指點開。
【王總：林默，你表妹……挺有個性。微笑表情）】
【王總：下次公司團建或者重要客戶來訪，就彆帶她來了。】
【王總：我怕她把公司的打印機也當成什麼“法器”給拆了。再見表情）】
林默看著這三條消息，尤其是最後那個意味深長的“再見”表情，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完了。全完了。
王總雖然沒有明說，但這字裡行間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他對林默的印象已經跌穿地心，連帶看他那個“腦子不正常”的表妹都成了公司的潛在危險分子。升職加薪？不被找個借口開除就算燒高香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絕望，左手手腕上的契約手環，在此刻不易察覺地溫熱了一下。
他撩起袖子，看到上麵的文字已經更新：
【當前任務：讓林默獲得一次職場好評。失敗）】
【新任務：幫林默避免一次加班。01）】
【總體進度：1100】
“獲得職場好評”任務，後麵跟著刺眼的紅色“失敗”二字，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林默臉上。
而那個新刷出來的“避免加班”任務，在此刻看來，更像是一個無情的嘲諷——他都被發配到倉庫了，還有個屁的班可加？！
所有的委屈、憤怒、無奈和絕望，在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發出來！林默猛地將手機摔在沙發上沒敢真摔，怕徹底報廢），衝著雲瑤低吼道：
“看看！看看你乾的好事！好評任務失敗了！徹底失敗了！就因為你想‘淨化’我老板！現在我在公司裡都快混不下去了！！”
雲瑤被他突如其來的爆發嚇了一跳，她看著林默通紅的臉龐和幾乎要噴出火的眼睛，又看了看他手腕上顯示“失敗”的手環，終於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又搞砸了一件對綁定物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張了張嘴，想辯解那“老板”確實氣息可疑，想說自己隻是想幫忙驅散晦氣，但看著林默那副瀕臨崩潰的樣子，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地、沒什麼底氣地嘟囔了一句：
“誰讓他……看起來像個妖魔鬼怪……”
“妖魔鬼怪？！”林默氣極反笑，“他那是老板派頭！領導氣場！在你眼裡是不是所有穿西裝打領帶、看起來有點威嚴的都是妖怪？！那街上豈不是妖魔橫行？！”
雲瑤被他吼得縮了縮脖子，但依舊小聲堅持：“此‘老板’與那日火鍋店鄰座之凡人，氣息截然不同，定然有異……”
林默看著她那副油鹽不進、堅持自己那套“氣息論”的樣子，感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再次將他淹沒。跟一個認知體係完全不同的人溝通，簡直比完成一百個契約任務還難。
他疲憊地擺了擺手，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算了……跟你說不通……”他癱坐回地上，抱著膝蓋，將臉埋了進去，聲音悶悶地傳來，“我隻求你……以後在我工作相關的事情上，無論如何，不要插手……算我求你了，行嗎？”
雲瑤看著林默蜷縮在地上的背影，那聲音裡透出的絕望和懇求，是她從未在這個總是試圖表現得冷靜雖然經常失敗）的凡人身上感受到的。
她沉默了很久。
客廳裡隻剩下兩人沉重的呼吸聲。
最終，她輕輕地、幾乎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這一次，她沒有再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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