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股神帶來的小小風波，並未衝淡林默心中那份日益清晰的情感。感冒時雲瑤笨拙的照顧，日常中那些看似烏龍卻充滿善意的“幫忙”，還有她偶爾流露出的、與清冷外表不符的單純與執著，都像細密的絲線，一點點編織成網，將他的心牢牢縛住。
他決定，必須進行一次正式的、明確的表白。西餐廳約會的失敗讓他意識到，常規的浪漫套路在一位仙子麵前很可能水土不服。他需要一種既能表達心意，又不會因為仙凡差異而鬨出太大幺蛾子的方式。
思前想後，他選擇了江邊煙花。在璀璨的夜空下，對著綻放的煙火說出心意，這總該是仙凡皆宜的浪漫了吧？他特意避開了人多的地方，選了一段相對僻靜的江岸，並提前預訂了一場小型的、私人的煙花表演。
一切都計劃得天衣無縫。他甚至提前跟雲瑤打了招呼，隻說晚上帶她去江邊看“凡間的一種特殊天象”，雲瑤雖然對“凡間天象”興趣不大，但看林默神神秘秘又隱含期待的樣子，還是答應了下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江風帶著水汽，輕輕拂過臉頰。林默和雲瑤並肩走在安靜的江岸步道上，遠處城市的燈火如同墜落的星河。氣氛寧靜而美好。
走到預定地點，林默深吸一口氣，對著夜空打了個手勢——這是他與煙花師傅約定的暗號。
下一刻，伴隨著幾聲輕微的尖嘯，幾道亮光拖著長長的尾焰升上夜空，在到達最高點時——
“砰！砰！砰！”
絢麗的煙花在深藍色的天幕上轟然綻放！金色的垂柳，紅色的牡丹，紫色的羅蘭……五彩斑斕，流光溢彩，將這一小片夜空點綴得如同夢幻仙境。
“雲瑤，你看……”林默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身邊被煙花映照得側臉柔和的仙子，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跳動。他醞釀著措辭，準備在下一輪更大的煙花升起時，說出那句至關重要的話。
然而，就在他剛開口的瞬間，異變陡生！
雲瑤原本欣賞煙花的平靜目光，在聽到煙花升空那尖銳的破空聲和巨大的爆鳴聲時，驟然一凝！仙界對於異常的能量波動和巨大的聲響有著本能的警惕，尤其是在長老提醒過“仙界有異動”之後。這突如其來的、帶著火光和巨響的“天象”，在她看來，像極了某種低階的、範圍性的警示或攻擊法術！
幾乎是條件反射，她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厲色，為了保護身邊這個毫無防備的凡人，她下意識地抬起了手！一股強大的、帶著“淨化”與“轉化”意念的仙力，如同無形的屏障，瞬間籠罩了那片正在綻放煙花的空域！
仙力所及之處，那漫天絢爛的煙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抹過，色彩、火光、巨響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隻……毛茸茸、黃澄澄、嘎嘎叫著的……小鴨子？！
成百上千隻橡皮小鴨子，如同下了一場密集的鴨子雨，撲棱著並不存在的）翅膀，從剛才煙花綻放的地方劈裡啪啦地掉了下來！有的落在江麵上，隨著波浪漂浮；有的落在岸邊的草叢裡；還有幾隻精準地砸在了林默的頭上和肩膀上！
嘎！嘎嘎！嘎——！
一時間，江岸邊充斥著此起彼伏的、聒噪的鴨子叫聲。原本浪漫夢幻的煙花表演現場，瞬間變成了一個超大型的、詭異的“小鴨子投放現場”！
林默僵在原地，頭上頂著一隻還在“嘎嘎”叫的橡皮鴨，肩膀上掛著兩隻，腳下還踩著幾隻。他看著眼前這荒謬絕倫的一幕，聽著耳邊嘈雜的鴨叫聲，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停止了思考。那句醞釀了無數遍的表白，卡在喉嚨裡，徹底石化。
雲瑤施展完仙術，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除了多出一群奇怪的、會叫的凡間造物之外，並無其他危險跡象。她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林默那副如同被雷劈過的表情，以及滿地的……鴨子？
她眨了眨眼，看著林默頭上那隻隨著他僵硬的動作而搖晃的鴨子，清冷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毫不掩飾的困惑。
“此非‘天象’？”她指著滿地的鴨子，疑惑地問林默，“乃是……凡間某種特殊的……禽類召喚儀式？”
林默：“……”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巨大的失落、荒謬感和一絲難以抑製的笑意在他胸腔裡激烈衝撞，讓他臉上的表情扭曲成了一個難以形容的怪相。
他能說什麼？難道要告訴她，這是他精心準備的表白背景，結果被她當成危險信號，一鍵替換成了鴨子雨？！
看著雲瑤那純粹不解、甚至還帶著點“本仙及時化解了危機”的小小得意的眼神，林默所有精心準備的情緒和話語，全都化為了一聲長長的、充滿無力感的歎息。
他默默地伸手，把頭頂和肩膀上的橡皮鴨拿下來，扔進腳邊的鴨子堆裡。
“不……不是儀式。”他聲音乾澀地回答，“是……是煙花。凡間用來慶祝和……表達心意的一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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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瑤聞言，更加困惑了：“以火光與巨響表達心意？凡人之俗，當真……彆致。”她顯然無法理解這種在她看來充滿“攻擊性”的慶祝方式。
林默看著滿地亂滾、嘎嘎叫喚的小鴨子，又看了看身邊這位思維永遠在另一個頻道的仙子，心中那點因為表白計劃失敗而產生的沮喪，竟然奇異地被一種哭笑不得的荒謬感所取代。
他彎腰，從鴨子堆裡撿起一隻看起來比較順眼的橡皮鴨，捏了捏，鴨子發出“嘎”的一聲。
他抬起頭，看著雲瑤那雙在夜色中依舊清澈明亮的眸子，忽然覺得，或許那些形式化的浪漫，真的不適合他們。
他舉起手裡那隻橡皮鴨，對著雲瑤，臉上露出了一個帶著無奈、卻無比真實的笑容。
“好吧，煙花沒了，鴨子也挺好。”他看著她，目光專注而溫柔，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清晰，“雲瑤，我喜歡你。”
沒有絢麗的背景，沒有煽情的音樂，隻有滿地嘎嘎叫的橡皮鴨和拂過江麵的晚風作為見證。
雲瑤愣住了。
她看著林默，看著他眼中那份不容錯辨的認真和暖意，聽著他那句直接而坦率的話語。這一次，沒有仙術乾擾，沒有意外打斷。她清晰地接收到了他的心意。
一股陌生的、溫熱的暖流，毫無預兆地湧上心頭，讓她清冷的臉頰微微泛起了紅暈。她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他那過於灼熱的目光，卻又像被定住一般，無法移開視線。
她看著他那帶著傻氣卻又無比真誠的笑容，看著他手裡那隻可笑的橡皮鴨，再回想自己剛才那“英勇”卻搞砸了一切的“救援”，心中百味雜陳。
最終，在那片此起彼伏的“嘎嘎”聲中，她微微低下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地、卻清晰地回應了一個字：
“……嗯。”
沒有多餘的言語，但這一個字的回應，卻讓林默的心，如同那夜空中本應綻放的煙花般，瞬間被點亮，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滿足。
他笑著，牽起了她的手。這一次，沒有鏡頭蓋飛走，沒有仙寵搗亂。她的手微涼，卻在他的掌心，一點點變得溫暖。
兩人牽著手，踩著滿地的橡皮鴨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沿著江岸慢慢走著。背景音是聒噪的鴨叫，畫麵詭異又溫馨。
林默想，這大概是他這輩子經曆過的最離譜、卻也最難忘的表白了。
不過，對象是她，再離譜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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