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城市的脈絡中穿行，午後的陽光透過車窗，卻無法驅散車內凝重的寒意。林默開得很快，但異常平穩，他需要儘快回到那個布有結界、相對安全的家。
雲瑤抱著寵物包，指尖隔著布料輕輕感受著團子逐漸平穩的呼吸和心跳，但她的心神卻全然沉浸在剛才咖啡館的短暫交鋒中。那個陳先生平靜無波的眼神，那非金非木的羅盤，那晦澀古老的能量波動……每一種都透著非同尋常的意味。
“他的羅盤，”雲瑤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其蘊含的法則碎片，極其古老，甚至……可能在某些方麵，淩駕於尋常仙道認知之上。那並非探測‘能量’強弱，更像是在辨析‘存在’的本質與源頭。”她回想起羅盤能量掃過時，自己仙力乾擾場與之接觸的刹那感受，那是一種規則層麵的輕微碰撞與扭曲。“吾之乾擾，雖極力模擬凡俗波動，但仙力本源終究不同，恐怕……已被他窺見一絲不諧。”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他最壞的預感應驗了。對方的手段超出了玄股仙的預估，不僅針對團子，甚至能觸及到雲瑤的力量本質。
“也就是說，他可能不確定你是什麼，但大概率能確定你‘不是普通人’。”林默總結道，語氣沉重。
雲瑤緩緩點頭：“然也。且此人氣息內斂如淵，心境古井無波，絕非易與之輩。顧彥能請動此人，其背後所涉，恐遠超吾等想象。”
談話間，車子已駛入小區地下車庫。林默謹慎地觀察了四周，確認沒有異常後，才和雲瑤迅速下車，上樓回家。
玄股仙早已焦急地等在門口，一見他們回來，立刻迎上：“如何？”
三人回到客廳，林默將咖啡館發生的經過，尤其是陳先生及其羅盤的細節，毫無保留地詳細告知。
玄股仙聽完，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撚著胡須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非金非木，暗銀流轉，符文古老，能辨析存在本質……這、這莫非是……‘溯源定基盤’？！”
“溯源定基盤？”林默和雲瑤同時看向他。
“此物據傳並非某一界特有，而是源自某個極其古老、超然物外的‘觀測者’組織，或是其流落出來的仿製品。”玄股仙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此組織，或者說擁有此類器物的存在，其宗旨便是記錄、觀測乃至‘界定’諸天萬界的一切異常現象與超規存在。他們本身通常不直接乾預世事，但其‘觀測’行為本身，就代表著極大的麻煩！若被他們認定為‘高威脅異常’，後果不堪設想！”
觀測者組織？界定異常？林默倒吸一口涼氣。顧彥竟然能接觸到這種層麵的存在？他到底是什麼人？難道他不僅僅是某個跨國集團的總裁，背後還有更深的背景？
“如此說來，顧彥請動此人，並非僅僅為了滿足私欲或商業目的？”雲瑤敏銳地抓住了關鍵。
玄股仙沉重地點點頭：“恐怕如此。顧彥此人，或許本身就是這個組織的外圍成員，或者與它有某種合作關係。他之前的種種行為，抓捕靈獸、研究異常，可能都不僅僅是為了所謂的‘生物科技’，更是在為這個組織搜集‘樣本’和‘數據’！此次他對團子，乃至對雲瑤仙子的關注，極有可能是將你們視為了需要被‘界定’和‘記錄’的‘異常目標’！”
真相的冰山一角浮出水麵，卻比想象中更加駭人。他們麵對的，不再僅僅是一個好奇心過盛、掌控欲強大的商業巨頭，而是一個可能代表著某種超越凡俗乃至仙界認知的、龐大而古老的“觀測”體係！
“那我們……”林默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麻煩大了！”玄股仙長歎一聲，“被‘觀測者’盯上，幾乎無法擺脫。他們會用各種你們想象不到的方式進行驗證、記錄。今日咖啡館之會，恐怕隻是第一次接觸性‘掃描’。接下來，他們必然還會有後續動作，直到完成對你們‘異常等級’的初步評估！”
房間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團子似乎也感受到這絕望的氛圍，在雲瑤懷裡不安地動了動。
就在這時，林默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突然自動亮起，一條新的郵件提示彈了出來，發件人赫然是——顧彥！
林默深吸一口氣，點開郵件。
內容同樣簡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
“林默，鑒於你在近期項目以及……其他事務上表現出的‘特殊’潛質，集團決定對你進行重點培養。下周一，調任至新成立的‘特殊項目調研部’，直接向我彙報。具體職責與辦公地點，另行通知。”
“調任？特殊項目調研部？直接向他彙報？”林默喃喃念出這幾個詞，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冰，砸在他的心上。
這絕非升遷，這是明升暗降，是赤裸裸的控製和近距離監視！將他調離熟悉的項目部，放入一個完全由顧彥掌控的新部門，切斷他與原有同事的聯係，更方便對方進行所謂的“重點培養”——實質上就是更方便、更直接地進行“觀測”和“研究”！甚至可能以此為借口，要求他配合進行各種“體檢”或“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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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特殊項目”這四個字，更是充滿了危險的暗示。什麼算特殊項目？研究團子？研究雲瑤？還是研究他林默本身？
顧彥的報複，或者說，他下一步的“觀測”計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毫不掩飾！
雲瑤看著郵件內容，又看向林默瞬間蒼白的臉色，伸出手，緊緊握住了他冰涼的手。契約光環在兩人交握的手腕間靜靜閃爍，傳遞著彼此的體溫和決絕。
“他這是要將汝置於眼皮之下，甕中捉鱉。”雲瑤的聲音冰冷，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堅定，“吾等，絕不能坐以待斃。”
林默反握住她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他抬起頭，眼中最初的震驚和慌亂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冷靜與銳利。
“當然不能。”他緩緩說道，目光掃過玄股仙和雲瑤，最終落在郵件上那個熟悉又令人心悸的名字上。
“他想把我調過去，近距離觀察。好，那我就去。”林默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正好，我也很想看看，他這個‘特殊項目調研部’，到底藏著什麼秘密。看看這位顧總，和他背後的‘觀測者’，究竟想做什麼。”
避無可避，那便迎難而上。被動防禦隻會逐漸被蠶食，唯有主動介入，才有可能在絕境中尋得一線生機，甚至……反戈一擊。
風暴將至，他們已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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