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蘇挽星再次睜開眼睛時,劇烈的空間撕扯感帶來的眩暈仍在腦海中殘留,讓她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奇異的地麵上。
觸感並非堅硬的岩石或泥土,而是一種…溫潤、略帶彈性,仿佛某種巨大生物皮革般的質地。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了濃鬱靈氣與淡淡腥甜的氣息,與她記憶中任何一處地方都截然不同。
她猛地坐起身,環顧四周。
這裡的光線晦暗不明,並非來自日月,而是源自頭頂極高遠處那一片混沌翻滾、偶爾透出猩紅紋路的“天空”。
四周可見度不高,彌漫著淡薄的、帶著微弱腐蝕性的霧氣。
遠處隱約可見嶙峋怪石的輪廓,形狀扭曲怪異,仿佛掙紮的鬼影。
腳下的大地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紅色,偶爾能看到粗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動著的脈絡在地表下微微起伏,延伸向遠方。
死寂。
除了她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四周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種絕對的安靜,反而更讓人心頭發毛。
“師兄…驚蟄…雪竹…沈眠風…”她下意識地低聲呼喚,聲音在空曠詭異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微弱。
沒有回應。
她撐著憶魂劍站起身,極力遠眺,視野所及之處,除了怪石、紅土和彌漫的薄霧,空無一人。
一種從未有過的、冰冷刺骨的恐慌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大家都被吸進來了,可他們在哪裡?
二師兄司夜為了救她,硬生生承受了血魔那恐怖的一擊,他現在怎麼樣了?
傷勢那麼重,黑氣侵體…他…
想到司夜最後踉蹌跪地、黑氣纏身的模樣,蘇挽星的心跳驟然失序,不安與恐懼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幾乎讓她窒息。
“冷靜點,小丫頭。”一個聲音突兀地在她識海中響起,是方青月。
“你讓我怎麼冷靜!”蘇挽星幾乎是吼了出來,聲音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我師兄他們怎麼樣了!二師兄他…”
“嘖,”方青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但他的語氣依舊毒舌
“慌有用?你的靈台識海現在晃得跟篩子一樣,根基不穩,氣血浮躁,再這麼下去,不用等血魔來找你,你自己就先走火入魔了。還不趕緊靜心?真想等死嗎?”
蘇挽星被他的話噎得一怔,下意識內視,果然發現自己的靈力運轉因情緒劇烈波動而變得有些紊亂。
她咬了咬牙,雖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方青月說得沒錯。
在這種地方,失去冷靜等於自尋死路。
她沒有再反駁,深吸了一口那帶著腥甜的空氣,強迫自己盤膝坐下,默念靜心訣。微弱的紫色電弧在她體表流轉,緩緩撫平躁動的靈力和心緒。
片刻後,她重新睜開眼,眸中的慌亂已被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堅定。
“走吧。”她對方青月說道,同時也是對自己說。
方青月的虛影從憶魂劍上飄出,懶洋洋地懸浮在她身側,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片詭異的秘境
“這地方倒是有點意思,像是某個巨大活物的體內,或者說…一個正在孕育中的邪惡巢穴。”
蘇挽星沒有接話,隻是握緊劍柄,小心翼翼地選擇了一個方向,開始探索。
她將靈識儘可能向外延伸,但此地的霧氣似乎對靈識有極強的壓製和乾擾作用,探查範圍被壓縮到了極小的範圍。
她不敢走快,每一步都踩得異常謹慎,時刻留意著腳下的“地麵”和周圍那些扭曲的怪石。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四周景象依舊單調而壓抑,除了她自己,依然沒有發現任何其他人的蹤跡。
就在她的心越來越沉之時,前方不遠處,一塊格外巨大的、形似猙獰鬼爪的暗紅色岩石後,傳來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壓抑著的抽氣聲。
有人!
蘇挽星精神一振,立刻放輕腳步,悄無聲息地靠了過去。
繞過高大的岩石,眼前的景象讓她腳步猛地一頓。
隻見岩石背後,一個穿著青爻宗服飾的身影正靠坐在那裡,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是江雲澈。
他的情況看起來糟透了。
一根尖銳的、仿佛是從地下刺出的慘白色骨刺,竟然直接貫穿了他的大腿,將他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暗紅色的鮮血浸透了他的褲腿,還在不斷滲出,將他身下那怪異的地麵染得更深。
他似乎試圖處理傷口,但靈根枯萎、靈力儘失的他,根本沒有力量拔出那根猙獰的骨刺,甚至連止血都做不到
隻能徒勞地用手按壓著傷口上方,減緩血液流失的速度,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苦的顫音。
蘇挽星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湧起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