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陳指尖金光所化的符籙,並非殺伐之術,而是蘊含《太上度人經》無上度化之力的“安魂淨怨符”。金光符籙如同暖陽融雪,精準地印入那道撲來的怨靈黑氣之中!
“嗷——!”
一聲尖銳到超越人耳極限、直刺靈魂的厲嘯在眾人心神中炸響!那黑氣劇烈翻滾、扭曲,顯現出女子投河時那絕望而猙獰的麵容,血淚縱橫,充滿了無儘的痛苦、怨恨與…一絲被強行喚醒的茫然。
百年積怨,豈是輕易可化?
怨靈瘋狂掙紮,試圖抵抗那如同母親懷抱般溫暖卻又帶著不容抗拒威嚴的度化之力,繡樓內陰風再起,桌椅杯盤劇烈震顫,仿佛隨時都要解體!
沈崇明和小燕子早已嚇得麵無人色,周平也是緊握刀柄,冷汗涔涔。唯有端木蓉,強忍著神魂的不適,默默運轉功法,護住自身與小燕子。
趙陳麵色不變,另一隻手托著的菱花古鏡自動懸浮而起,鏡麵對準了那翻滾的怨靈。鏡中不再映照現實,反而蕩漾起水波般的光暈,一幕幕畫麵流轉——不再是單一的怨恨,而是包含了初遇時的羞澀喜悅,定情時的海誓山盟,等待時的翹首以盼…那些被百年怨氣掩埋的美好與純真,被度化之力強行從怨靈記憶深處剝離、顯現!
“看看!看看你曾經的模樣!”趙陳聲音如同洪鐘大呂,敲擊在怨靈混亂的意識核心,“為了一個負心薄幸之徒,沉淪百年,值得嗎?困住你的,早已不是他,而是你自己的執念!”
怨靈的動作猛地一滯,那雙流血的眼眸,怔怔地“看”向鏡中那曾經明媚嬌豔、眼波流轉的少女影像,又“看”向床上氣息奄奄、無辜受累的沈欺霜。
一絲清晰的動搖,出現在那扭曲的麵容上。
滔天的怨氣,出現了一絲縫隙。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再生!
或許是感應到宿主怨念的劇烈波動和衰弱,那麵作為怨氣載體的古鏡,鏡麵之上突然毫無征兆地裂開一道細紋!一股更加精純、更加古老、仿佛沉澱了無數歲月悲歡的陰性能量,伴隨著一聲若有若無的、不屬於那投河女子的、空靈而悲傷的歎息,猛地從鏡中泄露出來!
這股能量並非怨念,卻帶著一種“萬念俱灰”、“紅顏薄命”的宿命悲意,瞬間與那投河女子的怨靈產生了某種共鳴,竟要助長其氣焰,修複其損傷!
趙陳目光一凝:“嗯?鏡中藏鏡?竟是‘子母同心鏡’?!而且這母鏡…年代更為久遠,蘊藏的悲念…”
他瞬間明悟,這麵菱花古鏡本身,恐怕也是一件傳承久遠的不祥之物,曆代持有它的女子,或許都遭遇了情殤悲劇,其悲念沉澱於鏡中,形成了這獨特的“母鏡”悲意。沈文淵所贈,不過是後來嵌入的“子鏡”。百年怨靈依附子鏡,卻也引動了母鏡深處更古老的悲傷力量!
眼看那投河女子的怨靈在這股古老悲意的滋養下,身形再度凝實,眼中血色更濃!
“冥頑不化!連同這鏡中悲意,一並散去吧!”
趙陳不再留手,金丹領域微微展開一絲!
雖隻是一絲,卻如同煌煌大日降臨這陰晦之地!整個繡樓內的陰風怨氣如同被無形大手攥住,瞬間凝固!那剛剛泄露出的古老悲意,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露珠,發出“滋滋”聲響,迅速蒸發消散!
而那投河女子的怨靈,更是發出一聲充滿了極致恐懼與最終明悟的哀鳴,龐大的怨念實體在金丹領域的威壓下,如同沙塔般開始崩潰、瓦解…
她的目光最後看了一眼床上無辜的沈欺霜,又看了一眼懸浮的古鏡,那扭曲的臉上,竟流露出了一絲解脫之色。
“沈郎…我…不恨了…”
細微如蚊蚋的意念殘留空中,充滿了無儘的疲憊。
下一刻,整個怨靈徹底化為點點晶瑩的流光,如同螢火蟲般,在金丹領域的引導下,升騰、消散,重歸天地。那麵菱花古鏡,“哢嚓”一聲,子鏡部分徹底碎裂,化為凡鐵,而母鏡部分也光澤儘失,變成了一塊普通的陳舊銅片,掉落在地。
繡樓內,那令人窒息的陰冷與怨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燭火恢複了平穩的燃燒,空氣也變得清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