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暗流湧動
宴會還在繼續,表麵的觥籌交錯掩蓋了底下湧動的暗潮。水晶吊燈的光芒依舊璀璨,爵士樂慵懶地流淌,但某些人的心境,已然不同。
木冰媚被允許回到後麵的備餐區整理。她用冷水衝洗了一下手指上那道細小的傷口,又用紙巾蘸水,小心地擦拭著禮服前襟和裙擺上的酒漬。香檳的痕跡並不明顯,但濕漉漉的布料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不適的涼意。
幾個同在備餐區休息的侍者遠遠地看著她,交頭接耳,眼神各異。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種疏離和隱約的嫉妒。許木親自為她解圍,甚至還遞出了私人名片(儘管她拒絕了),這在她這些臨時同事眼中,簡直是天方夜譚般的事情。
“看不出來啊,手段挺高明的嘛,這就搭上許先生了?”一個略帶尖刻的女聲響起,是之前一起培訓、對她頗有敵意的一個叫麗莎的女孩。
木冰媚動作一頓,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她繼續專注地擦拭著裙子,仿佛沒有聽見。在這種環境下,任何辯解或者反擊都隻會引來更多的麻煩。沉默,是她最好的保護色。
麗莎見她不理不睬,自覺沒趣,哼了一聲,扭著腰走開了。
王經理板著臉走了進來,目光掃過木冰媚,語氣生硬:“整理好了就趕緊回到崗位上去!今晚工資照發,但彆再給我出任何岔子!”
“是,王經理。”木冰媚低聲應道,將擦過酒漬的紙巾扔進垃圾桶,深吸一口氣,重新端過一個盛滿香檳的托盤,挺直脊背,再次走進了那片流光溢彩的宴會廳。
經過剛才那一番風波,她感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多了。有些是純粹的好奇,有些是帶著估量的探究,還有一些,則隱含著不易察覺的惡意。她儘量忽略這些視線,將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動作更加謹慎,步伐更加穩定。
她不知道那個叫許木的男人為何會幫她,但她很清楚,這種“幫助”並非幸事。它像一束突如其來的聚光燈,將她這個原本隱藏在陰影裡的小人物,猛地推到了舞台中央,暴露在無數雙眼睛之下,其中必然包括不懷好意的窺視。
她必須更加小心。
……
宴會廳二樓,貴賓休息室。
許森靠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雙腿交疊,手裡把玩著一個精致的金屬打火機。他的助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精明乾練的年輕人,正垂手站在一旁,低聲彙報著剛剛獲取的、關於木冰媚的初步信息。
“木冰媚,二十二歲,籍貫H省L市望河磧村。父親木建國,務農兼做黃河短途運輸,近期確診嚴重心臟病,急需手術,費用高昂。母親王桂香,無業,嗜賭。弟弟木冰清,高三學生,成績優異。木冰媚本人高中畢業後曾短暫就讀於省內一所普通大學,後因家境困難輟學,一直在省城打零工。幾天前獨自來京,住在南城城中村的求職公寓,目前無固定工作。這次晚宴服務生的工作,是她通過咖啡店招聘啟事找到的臨時工作。”
信息很簡略,勾勒出一個出身底層、為生計所迫、掙紮求生的年輕女孩形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與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格格不入。
許森點燃了一支雪茄,緩緩吐出一口煙霧,繚繞的白色遮住了他眼中閃爍的精光。
“農村出身,家境貧寒,父親重病……急需用錢。”他低聲重複著這幾個關鍵詞,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愈發明顯,“真是……完美的弱點。”
他回想起剛才樓下那一幕。許木那看似隨意,實則極不尋常的介入。他了解他這個堂弟,冷靜、理智、近乎冷酷,從不會在任何無關緊要的人或事上浪費哪怕一秒鐘的時間。更不用說,親自過問一個服務生的糾紛,甚至還遞出了那張代表著某種認可和準入資格的私人名片。
儘管那個木冰媚拒絕了,但許木的反應本身,就足以說明問題。
“你說,我那好堂弟,為什麼會對她另眼相看?”許森像是在問助理,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就因為長得有幾分姿色?嗬,許木身邊從不缺絕色。難道……是發現了彆的什麼?”
他眯起眼睛,仔細回憶著木冰媚的容貌。確實清麗脫俗,尤其是那雙眼睛,沉靜中帶著倔強,有種難以言喻的味道。但僅憑這個,似乎還不足以讓許木破例。
“去查,更深一點。”許森彈了彈煙灰,吩咐道,“查查她家裡還有什麼特彆的東西,或者她本人,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經曆。重點是……她和許木之間,在今天之前,有沒有任何可能的交集。”
他絕不相信這隻是巧合。任何一點可能被許木看重的人或事,他都感興趣。尤其是,如果這個人恰好有著容易被利用的弱點。
“是,許總。”助理恭敬地應下,轉身出去安排了。
許森獨自坐在沙發上,透過單向玻璃,俯瞰著樓下宴會廳裡,那個正端著托盤、穿梭在賓客中的纖細身影。
“木冰媚……”他再次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狩獵般的興奮,“不管你是機緣巧合,還是彆有內情,既然被許木注意到了,那你……或許就能成為我送給他的一份‘驚喜’。”
他需要一枚棋子,一枚能夠接近許木、甚至可能影響許木的棋子。這個突然出現的、背景乾淨(或者說,背景乾淨到易於掌控)、又急需用錢的女孩,簡直是上天送到他麵前的禮物。
……
宴會終於接近尾聲。
賓客們開始陸續離去。木冰媚和其他侍者一起,站在門口,進行最後的送客服務。她微微躬身,臉上帶著訓練出來的、程式化的微笑。
許木在一群高管的簇擁下,向門口走來。他依舊是全場的焦點,不斷有人上前與他做最後的寒暄。
當他經過木冰媚身邊時,腳步似乎幾不可察地放緩了半分。他的目光並沒有刻意看向她,但木冰媚卻清晰地感覺到,一道若有實質的視線,從自己身上掠過。
她的身體瞬間繃緊,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
然而,許木什麼也沒說,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給她一個,就像經過任何一個普通的侍者一樣,徑直走了過去,消失在電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