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不慌不忙,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住自己身上那件破褂子的兩角,猛地向上提了提,然後像篩糠一樣,左右搖晃起來!!!
“嘩啦........嘩啦啦..........”
一陣清脆、密集、如同天籟般的金屬碰撞聲,瞬間傳遍了整個院子。那聲音,不是銅錢的沙啞,也不是紙幣的輕飄,而是沉甸甸、亮堂堂的銀元相互摩擦、撞擊發出的特有悅耳之音!!!
每一聲“嘩啦”,都像是一把小錘,敲在這老鴇子的心尖上。院子裡原本的嘈雜、姑娘們的琵琶聲,在這一刻仿佛都被這銀元交響樂給蓋了過去。老鴇子那雙原本渾濁的眼睛,瞬間亮得像兩顆夜明珠,死死地盯著那漢子鼓鼓囊囊的褂子兜,仿佛能透過那層粗布,看到裡麵閃閃發光的“袁大頭”!!!
那聲音,彆提有多悅耳了!對老鴇子來說,這比任何絲竹管弦、靡靡之音都要動聽萬分!!!
臉上的鄙夷和嫌棄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著老鴇子那張鬆弛的、布滿粉刺的臉上,肌肉迅速地重新組合,堆起一個燦爛無比、熱情似火的笑臉。那笑容,仿佛三月的春風瞬間吹開了冰封的湖麵,又仿佛一朵飽經風霜的秋菊,硬是被催開出了牡丹的富貴!!!
還沒等她開口說出那句“這位爺,裡麵請”,那漢子卻搶先一步,用一口濃重的鄉音,挺直了腰杆,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蠻橫說道:“俺堂哥可是給小鬼子做事!俺有錢!恁這兒的花姑娘,都給俺叫出來!伺候好了,重重有賞!要是伺候不好俺........”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環視了一圈,眼神裡帶著一絲威脅,“俺就告訴堂哥,都抓著恁去打板子!!!”
“打板子”三個字,像三顆驚雷,在王媽耳邊炸響。她心裡咯噔一下,雖然不知道這漢子說的是真是假,但如今這世道,有倭寇小鬼子撐腰的,那就是活閻王。她可不敢拿自己這身老骨頭和姑娘們的性命去賭!!!
坐在黃包車裡麵的李蝦仁,聽到這癟犢子玩意兒這麼囂張的話,差點沒當場笑噴。好家夥,這癟犢子玩意兒是得有多不怕死。張嘴閉嘴就是小鬼子。生怕彆人不知道他是漢奸一樣!想到這裡的李蝦仁再次把目光向翠香樓的門口看去!!!
隻見這老鴇子那雙小短腿瞬間爆發出驚人的能量,三步並做兩步,像一陣風似的小跑到漢子麵前,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溢出來。“哎喲喂!我說這位爺,您看您說的,這是哪兒的話!您急什麼呀,您是我們的貴客,是我們的財神爺!快,您快請進屋喝杯茶,暖暖身子,解解乏!”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胖乎乎的手,幾乎是半推半攙地,滿臉熱情地將這個渾身散發著土腥味的“財神爺”請進了堂屋!!!
這名漢子,也就是黃德貴見狀,心中一陣得意。他堂哥可是給小鬼子當翻譯官,這可是他最大的靠山。他大馬金刀地在太師椅上坐下,椅子發出“嘎吱”一聲抗議。他也不客氣,大手往懷裡一掏,抓出一把銀元,看也不看,直接“啪”地一聲拍在紅木桌子上。那力道,震得桌上的茶蓋都跳了一下!!!
十塊光閃閃的“袁大頭”,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著誘人的光芒!!!
老鴇子看到了這一幕。眼睛都看直了。她這裡,雖然比不上人家大都會,之類的大地方,來的多是些販夫走卒、小商小賈,但是一晚上賺上個兩三千大洋,也是輕輕鬆鬆的。眼前這個憨貨,一出手就是十塊大洋當“茶錢”,這哪裡是喝茶,這簡直是來送寶的!她心說,這憨貨還真挺有錢,人傻錢多,說的就是這種人吧!!!
她臉上的笑容更加諂媚了,連忙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將那十塊大洋攏到一起,仿佛捧著稀世珍寶。她用手指撚起一塊,對著光吹了口氣,放到耳邊聽了聽,又用指甲在袁世凱的大頭像上劃了劃,確認是真貨後,這才心滿意足地、笑眯眯地將它們揣進自己懷裡最深的那個口袋裡!!?
黃德貴靠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臉上的小表情,彆提有多囂張。不光如此還得意地哼起了家鄉的小調。他掏出煙袋,裝上煙絲,吧嗒吧嗒地抽起來,渾濁的煙霧在堂屋裡彌漫開來。在他眼裡,這城裡花裡胡哨的地方,不過是他用錢和權勢就能任意驅使的玩意兒。而今天,他要用這十塊大洋,好好嘗嘗這城裡女人的滋味!!!
黃德貴在堂屋裡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吧嗒吧嗒抽完了半袋煙,那股子劣質煙草的辛辣味嗆得他自己都直咳嗽。他見老鴇王媽收了錢,卻隻是賠笑,並沒有立刻把姑娘叫來,心裡便有些不痛快。在他樸素的認知裡,錢貨兩訖,天經地義。他一拍桌子,震得那套茶具又叮當作響!!
“十塊大洋!恁耳朵聾了?快把姑娘都叫過來,讓俺挑挑!”他粗著嗓子吼道,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蠻橫!!!
王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她心裡暗叫一聲“苦也”,這憨貨是真不懂行啊!她趕緊湊上前,壓低了聲音,臉上堆著比哭還難看的笑:“我的好爺哎,您可彆嚷嚷。這十塊大洋,在咱們這兒行裡,是‘打茶圍’的規矩。就是您在這兒喝喝茶,聽聽曲兒,姑娘們過來陪您說說話,唱個小調。您要是想........想‘借濕鋪’,那得跟姑娘自己談價錢,那可是另外的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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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借濕鋪、借乾鋪!”黃德貴徹底被搞糊塗了,也徹底被激怒了。他覺得這女人是在變著法兒地糊弄他,把他當冤大頭耍!!!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青磚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十塊大洋!在俺們鄉下,都能買好幾個水靈靈的大閨女當媳婦了!恁不要在這兒哄俺!快把姑娘都給俺叫出來,一個不許少!!!”
堂屋裡的爭吵聲越來越大,驚動了後院的姑娘們,她們紛紛躲在門簾後偷看,卻又不敢出聲。王媽急得滿頭大汗,正不知如何是好時,怡春院那扇破舊的木門再次被推開!!!
一股與這醃臢之地格格不入的冷冽氣息隨之湧入。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走了進來。那西裝料子挺括,剪裁合身,顯然是城裡洋裁縫的手藝。他梳著油光鋥亮的大背頭,每一根頭發都服服帖帖,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神銳利如刀。而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四個同樣穿著利落、身形彪悍的男子,他們一進門,便分立兩旁,手插在衣兜裡,那鼓鼓囊囊的形狀,讓人一看就知道裡麵藏著的絕非善物!!!
整個堂屋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王媽一見這陣仗,臉上的愁雲立刻散去,換上了受寵若驚的諂媚,腰彎得更低了:“喲!陳隊長!您怎麼親自過來了?快請上坐!!!”
被稱作“陳隊長”的男子卻看都沒看她一眼,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整個屋子,最後落在了那個正在撒潑的鄉下人身上。他眉頭緊鎖,露出極度厭惡的表情,用帶著濃重城裡口音的官話,冷冷地對王媽說:“你跟他廢什麼話!我說,老鴇子,你這地方是怎麼管的?什麼阿貓阿狗都往裡放!!!”
他走到黃德貴麵前,嫌惡地捏了捏鼻子,仿佛黃德貴身上的汗臭味會玷汙他昂貴的西裝。他指著門口,語氣裡充滿了鄙夷和命令:“鄉巴佬,我告訴你,滾!立刻,馬上!這不是你這種泥腿子能來的地方!彆臟了我的地!!!”
“鄉巴佬”這三個字,像三根燒紅的鐵針,狠狠地紮進了黃德貴的心裡。他可以被人說沒文化,可以說他粗魯,但唯獨不能侮辱他的根。他那張黝黑的臉膛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珠子瞪得像銅鈴!!!
他“砰”的一聲,再次將巨掌拍在桌上,這一次,力道之大,竟將那張厚實的八仙桌拍得晃了三晃,上麵一個茶杯“哐當”一聲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說誰是鄉巴佬?!”黃德貴咆哮著,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陳科長的臉上。他挺起胸膛,仿佛要將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到這句話裡!!!
“俺告訴你!俺堂哥是給倭寇小鬼子做事的!在縣衙門裡,小鬼子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恁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這兒跟俺抖威風?信不信俺現在就讓人把恁抓到衙門裡,先打五十大板,再扔進大牢!!!”
他一邊吼,一邊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褂子的內兜,仿佛那裡藏著一張能通天的“護身符”。此刻,他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鄉下土包子,而是一個被激怒的、搬出了“靠山”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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