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還不到九點,白沙灣合作社的碼頭上就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除了林海、蘇曉月、秦雨等核心成員,阿水伯、老根叔等大部分社員也都自發地來了。
十幾條漁船整齊地停泊在岸邊,船身明顯經過清洗,旗幟飄揚,顯得井然有序。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不同尋常的緊張。
村民們三三兩兩地低聲交談著,目光不時瞟向進村的唯一那條土路。
“來了!”眼尖的小芳低呼一聲。
隻見兩輛掛著鎮政府牌照的白色麵包車,卷著塵土,顛簸著駛到了碼頭空地上。
車門打開,率先下來的是一個穿著不合身製服、戴著眼鏡的年輕辦事員,正是之前打電話的小王。
他下車後,立刻小跑到另一側,恭敬地拉開車門。
一個穿著灰色夾克、身材微胖、麵色嚴肅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下了車,他身後還跟著三四個人,有的拿著記錄本,有的拿著相機。
這陣仗,確實有點“檢查”的樣子。
“林社長,這位是我們漁業辦的王主任。”
小王辦事員趕緊介紹,語氣帶著諂媚。
王主任微微頷首,目光掃過碼頭和人群,最後落在林海身上,聲音不鹹不淡:“林海同誌是吧?年輕人,搞合作社,帶動村民致富,是好事。但也要嚴格遵守法律法規,不能搞特殊化。這次全市範圍內的安全生產和資源保護大檢查,非常重要,希望你們合作社能積極配合。”
“王主任,歡迎各位領導來指導工作。”
林海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伸出手,“我們合作社一定全力配合檢查。所有船隻、人員的證件,以及相關資料都已經準備好了。”
王主任象征性地和林海握了握手,手感有些敷衍。
“光有證件還不夠,關鍵要看實際執行。帶我們看看吧。”
檢查正式開始。
王主任帶來的幾個人分頭行動。
有人登上漁船,仔細檢查救生圈、滅火器等安全設施是否齊全有效;有人核對船上的捕撈許可證與船身編號是否一致;還有人拿著尺子,去測量社員們堆放在一旁的漁網網目尺寸。
王主任本人則在小王的陪同下,翻看著蘇曉月準備的厚厚一疊文件。
他看得似乎很仔細,手指一行行劃過,不時提出一些問題。
“這條船的檢驗證明年三月份到期,要記得提前申請年檢。”
“這個社員的普通船員證,需要儘快去換發新的內河船舶船員適任證書,舊證快不能用了。”
“你們采購這批流刺網的票據呢?對,我看一下……嗯,網目尺寸標注是符合規定的。”
問題都集中在一些細節和流程上,雖然有些吹毛求疵,但確實都在規定範圍內,蘇曉月和秦雨準備的資料非常充分,一一應對,滴水不漏。
王主任的臉色似乎更嚴肅了一些,顯然沒有找到他預想中的明顯漏洞。
“林社長,”王主任合上文件夾,目光轉向林海,語氣帶著審視,“我聽說,你們合作社最近在搞什麼‘深海探索’?還發現了一些沉船?”
來了!重點果然在這裡!林海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王主任,我們確實組織社員進行過幾次超出傳統近海範圍的生產作業,主要是為了探索新的漁場資源,也希望能找到一些高價值的海產,增加社員收入。至於沉船,隻是偶然發現了一些疑似古代商船的零星物件,已經向縣文管所做了報備,相關手續都在這裡。”
他示意蘇曉月,蘇曉月立刻又拿出一份文件,裡麵是之前發現銅錢、銀錠時,向縣裡做的簡單備案記錄複印件。
雖然不算正式考古,但至少表明了態度。
王主任接過翻了翻,沒再說什麼,但眼神中的審視意味更濃了。
就在這時,一個負責檢查網具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段明顯比普通流刺網更細、網目更密的綠色網片。
“王主任,您看這個。這是在一條船上發現的,這種網具規格,似乎不太符合近海捕撈的一般規範,疑似違規的‘絕戶網’。”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那段綠色網片上!
阿水伯臉色一變,剛要開口,被林海用眼神製止了。
王主任精神一振,接過網片,仔細看了看,又用手拉了拉,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林社長,這個你怎麼解釋?使用這種密網,可是嚴重破壞漁業資源的行為!按照規定,是要重罰,甚至吊銷捕撈許可證的!”
現場氣氛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