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黑市”的插曲,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漣漪尚未完全擴散,浪子便已帶著璃月,駕駛著那艘偽裝成廢品回收船的飛船,悄然離開了那片混亂星域。
船艙內,浪子掌心懸浮著兩塊乳白色的“源初鑰匙”碎片。它們彼此靠近,散發出柔和而同步的輝光,內部流淌的悖論法則相互交織,形成一種微弱卻清晰的指向性共鳴。星圖在他麵前展開,一個閃爍的光標,遙遙指向星圖邊緣一片被標記為極度危險的區域——熵寂星雲。
“根據碎片共鳴指引,下一塊鑰匙碎片,有超過73的概率存在於熵寂星雲內部。”璃月冷靜地分析著數據,“主人,該區域被標注為‘法則墳場’,常規物理規則在那裡大麵積失效,熵增效應達到極致,時空結構極不穩定,充斥著能夠湮滅星域級存在的‘歸墟風暴’。即使是‘觀察之眼’這類組織,也將其列為最高危險禁區,鮮有涉足。”
浪子凝視著星圖上那片呈現不祥暗紅色、仿佛宇宙傷疤般的星雲,眼神中沒有畏懼,隻有躍躍欲試的銳芒。“法則墳場?歸墟風暴?正好,可以用來檢驗一下‘織網者’的權柄,在麵對宇宙終極規則之一的‘熵增’時,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
他融合“織網者核心碎片”後,對規則的認知和掌控已非昔日可比。秩序是構建,生命是創造,而“織網”的本質,是在一定程度上定義、梳理乃至編織規則!熵增是萬物趨向混亂無序的必然,是構建之敵,創造之阻。此去熵寂星雲,既是為了尋找鑰匙碎片,也是一場對自身之“道”的試煉。
“設定航線,目標,熵寂星雲外圍。”浪子下令。
“是。預計進行二十七次連續超空間跳躍,抵達時間約需十五個標準地球日。”
航行途中,浪子並未閒著。他一邊繼續參悟織網者傳承,嘗試將新獲得的那塊鑰匙碎片中蘊含的細微悖論法則融入自身體係,一邊做著一件看似微不足道,卻意義深遠的事情——喂麵。
他再次取出一桶豪華至尊版紅燒牛肉麵,熟練地注入飛船循環係統提供的純淨水,指尖一縷蘊含生命法則與微弱秩序之力的星輝閃過,水溫瞬間達到完美沸點。蓋上紙蓋,靜待三分鐘。
當他把泡好的、散發著濃鬱香氣和誘人熱量的麵桶再次遞給璃月時,這位一向冷靜的智械管家,冰冷的電子眼中竟然閃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名為“期待”的光芒。
“主人,根據分析,此類高鈉、高油脂、含有多達二十七種食品添加劑的加工食品,對您的神體並無益處,對我等機械生命更是毫無意義。”璃月一邊說著,一邊卻動作流暢地接過麵桶,拿起附帶的折疊叉子。
“但,”她補充道,語氣似乎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愉悅,“其複雜的風味層次與……口感,在信息層麵具有獨特的解析價值。”
浪子看著璃月一本正經地“分析”著,然後小口卻迅速地開始享用那碗泡麵,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嘴角不由微微上揚。這大概是他成為月球之主、星塵神國之尊後,為數不多還能保留的,屬於“浪子”而非“神主”的小小樂趣。他甚至惡趣味地想,要不要在神國推廣一下這種來自故鄉的“美食”,說不定能意外提升子民的幸福感?
十五日的航行轉瞬即逝。
當飛船結束最後一次超空間跳躍,脫離航道時,舷窗外的景象讓見多識廣的璃月都為之屏息。
眼前不再是熟悉的璀璨星河,而是一片無邊無際、色彩混沌的暗紅與深灰交織的雲霧。這片星雲巨大到難以想象,仿佛一張吞噬光明的巨口,橫亙在宇宙之中。看不到任何恒星的光輝,隻有星雲內部偶爾閃過的、如同垂死星辰最後痙攣的慘白電芒,以及更深處那仿佛能吸走靈魂的絕對黑暗。
空間的質感在這裡變得怪異,不再是平滑的幕布,而是如同破絮般襤褸,布滿看不見的褶皺和裂痕。飛船的探測器發出尖銳的警報,顯示外界的物理常數正在劇烈波動,時間流速時快時慢,引力方向混亂不堪,更有一種無形的、仿佛能侵蝕一切的“衰敗”氣息,透過飛船護盾,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
這就是熵寂星雲!宇宙的衰老與終結之力在這裡體現得淋漓儘致。
“檢測到高強度‘熵增輻射’及‘規則亂流’,飛船護盾能量消耗加劇300,常規引擎效率下降65。建議立刻尋找相對穩定區域錨泊。”璃月迅速彙報著糟糕的情況。
浪子卻站起身,走到舷窗前,深深吸了一口這充滿“終結”意味的空氣雖然他並不需要呼吸)。他能感覺到,體內兩塊鑰匙碎片的共鳴變得強烈起來,明確指向星雲深處。
“不用錨泊。”浪子眼神明亮,“璃月,你操控飛船在外圍接應。我親自進去。”
“主人,太危險了!這裡的規則崩壞程度……”
“無妨。”浪子打斷她,語氣帶著絕對的自信,“正好,我也需要一些……‘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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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不等璃月再勸,身影一晃,便已直接穿透飛船護盾和艙壁,出現在了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熵寂星雲外圍空間。
剛一現身,狂暴的熵增之力便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從四麵八方湧來!這不是能量攻擊,而是更根本的規則侵蝕!浪子感覺到自身的神力、甚至構成神體的微觀粒子,都開始變得“懶惰”,趨向於散逸、分解,回歸最基礎、最無序的狀態。時間在他身邊扭曲,空間在他腳下破碎,仿佛要將他拖入永恒的沉寂。
若是一般的星域級強者在此,恐怕支撐不了片刻,就會神力潰散,神體崩解,化作星雲的一部分養料。
但浪子隻是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