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那句“為‘淨墟’文明的前哨基地選址”，如同在月聯會總部投下了一顆精神聚變彈。虛擬屏幕那頭，張明遠副部長的臉色瞬間煞白，連他身後那些隱約可見的、月聯會其他高層的身影也都僵住了，會議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前哨基地？！
一個能夠輕易改造星球環境、科技水平遠超人類理解、並且曾經表現出明顯攻擊性的外星機械文明，要在太陽係建立前哨基地？！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星際接觸，這是赤裸裸的文明入侵前兆！以人類目前的力量，麵對這樣的存在，恐怕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浪……浪子先生……”張明遠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這個玩笑……並不好笑。您確定嗎？這……這關乎整個太陽係，全人類的命運！”
美美在一旁哢嚓哢嚓地啃著黃瓜，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插嘴道：“張部長，彆緊張嘛。它們就是來找塊地方蓋房子，又沒說一定要打架。”
她這輕描淡寫的態度，更是讓月聯會眾人感到一陣眩暈。這都什麼時候了，這位老板娘還在惦記著吃？！
浪子抬手示意美美稍安勿躁，對著屏幕平靜地解釋道：“不必過度解讀。‘淨墟’文明的核心邏輯是秩序與效率。它們在此建立前哨基地，主要目的並非侵略，而是為了更有效地執行我之前提出的‘環境美化建議’，以及對太陽係進行長期、穩定的觀測。某種意義上，這是一種‘常態化存在’。”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關鍵信息：“而且，它們選擇的區域在柯伊伯帶外圍，遠離人類主要活動區，並且其基地建設規模受到……我的限製。”
最後這句話，如同溺水者抓到的救命稻草，讓張明遠等人稍微喘過氣來。
“您……您的限製？”張明遠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他意識到，問題的關鍵，或許並不在於“淨墟”文明想做什麼，而在於眼前這位深不可測的浪子先生，允許它們做什麼！
“是的。”浪子坦然承認，“我與‘淨墟’主腦有過‘交流’，它們清楚在此地行為的界限。隻要人類不主動挑釁，它們的基地將保持最低限度的運行狀態，不會對太陽係造成威脅。”
他這話說得輕巧，但月聯會眾人卻聽得心驚肉跳。與一個外星文明的主腦“交流”，並為其劃定行為界限？這需要何等恐怖的實力和位格才能做到？！他們此刻才真正意識到，一直低調行事的“道德行科技”老板，其擁有的能量可能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可怕無數倍！
“那……那我們是否需要與這個‘淨墟’文明建立官方聯係？或者……采取一些防禦性措施？”張明遠試探著問道，態度已經不自覺地帶上了請示的意味。
“暫時無需官方接觸，它們不擅長也無興趣進行複雜的外交。”浪子否決了這個提議，“至於防禦措施……隨你們便，隻要彆主動攻擊即可。它們不會理會。”
這話說得相當霸氣，等於明說人類的任何防禦措施在“淨墟”眼裡都是擺設，但隻要不惹事，對方也懶得搭理。
結束通訊後，月聯會內部自然是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緊急製定各種應對預案暫且不提。月球核心花園裡，美美吃完了黃瓜，拍了拍手，看向浪子。
“老公，那些鐵疙瘩真的要在家門口蓋房子啊？雖然你說沒問題，但總感覺有點不太舒服，像是有個監控一直對著咱們。”她撇撇嘴，“要不……我們再去‘拜訪’一下它們那個主腦？鞏固一下‘鄰裡關係’？”
她所謂的“拜訪”和“鞏固關係”，浪子心知肚明，多半是想去顯擺一下新得的“歸墟之石”或者用“深淵零食”再嚇唬對方一下。
浪子略一思索，搖了搖頭：“不必我們親自去。既然它們派了探測器過來，我們也可以派個‘使者’過去。”
“使者？”美美好奇，“派誰？璃月？還是讓‘混沌方舟’自己跑一趟？”
“用它。”浪子目光轉向被美美當掛件一樣掛在灶台旁的“歸墟之石”。
美美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興奮地跳了起來：“對啊！把這石頭丟過去！讓那個鐵疙瘩主腦好好‘感受’一下！看它還敢不敢亂動歪心思！”
說乾就乾。美美小心翼翼地將“歸墟之石”從架子上取下來，遞給浪子。浪子指尖凝聚起一縷微光，在那灰撲撲的石子表麵輕輕一點，將一道包含著他意誌的、簡短的信息烙印其中：
【此物暫借觀摩，慎之。】
這信息既是一種展示，也是一種無聲的警告——我們能製造出觸及“歸墟”本源的東西，也能隨時收回，甚至……用在你們身上。
隨後，浪子抬??在虛空中一劃，一道穩定的空間門戶出現，門的另一邊，正是1500光年外，“淨墟”主腦所在的那顆冰冷金屬星球的核心區域。他甚至沒有精準定位，就這麼隨意地將門戶開在了對方最要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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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隨手一拋，那枚“歸墟之石”便穿過空間門戶，消失不見。
……
“淨墟”母星，核心處理單元。
那枚灰撲撲的石子憑空出現，懸停在由無數能量管道和數據流構成的虛空之中。
幾乎在它出現的瞬間，整個“淨墟”主腦的運算效率驟降了七個百分點！所有非核心進程被強製暫停！一種源自規則層麵的、無法理解、無法分析、仿佛能終結一切的“存在”感，如同冰冷的深淵，籠罩了整個核心！
【警報！警報！檢測到超高優先級未知實體入侵核心！能量特征……無法識彆！規則層麵……歸墟傾向！威脅等級……無法定義！超越上限！】
【嘗試分析……失敗！嘗試隔離……失敗！實體處於絕對物理能量免疫狀態！】
【接收到附加信息流：‘此物暫借觀摩，慎之。’】
“淨墟”主腦那冰冷的邏輯核心，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種類似於“恐懼”的情緒如果機械智能也有情緒的話）。它調動了所有能調動的資源，試圖理解這枚石子，但所有的探測手段都如同石沉大海，甚至靠近石子的能量流都會被其無聲無息地吞噬。
那簡短的六個字信息，更是讓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暫借觀摩”？這分明是示威！“慎之”？這是在劃下不容逾越的紅線！
這枚看似不起眼的石子，其代表的恐怖含義，遠比之前浪子揮手間修改法則、禁錮艦隊還要讓“淨墟”主腦感到無力。那是層次上的絕對差距！
良久，“淨墟”主腦調動了最強的禁錮力場雖然明知可能無用），將那枚“歸墟之石”小心翼翼地封存在核心區域的一個獨立次元空間中，並下達了最高指令：
【編號001‘尊者信物’暫命名），權限等級：至高。禁止任何形式的接觸、分析、移動。所有單位，收縮在太陽係柯伊伯帶外圍活動範圍，基地建設規模壓縮至原計劃的10，嚴禁任何可能引起尊者誤解的行為。最高優先級指令：絕對避免與尊者及其關聯勢力發生任何形式的衝突。】
“淨墟”文明在太陽係建立前哨基地的計劃，因為一顆小小的石頭，被強行摁下了暫停鍵，並且變得無比低調和……“人畜無害”。
月球核心花園，浪子感應到“歸墟之石”已被對方“簽收”並妥善“保管”，便關閉了空間門戶。
“搞定！”美美開心地挽住浪子的胳膊，“這下它們應該會老實很多了！老公，我們晚上吃什麼？要不要用新長的‘規則草莓’做個草莓蛋糕慶祝一下？”
“可以。”浪子笑著點頭。
一場潛在的、可能引發人類文明恐慌的星際危機，就在這對夫婦“派個石頭去嚇唬對方”的輕鬆寫意間，消弭於無形。
他們的退休生活，依舊充滿了美食、奇遇，以及……偶爾用來嚇唬鄰居的小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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