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這段時間以來,村裡結婚的年輕人是一個接著一個。
熱鬨的村莊,基本上和福平沒有太大的關係。
自從前幾年,一次村裡的婚禮上,福平被人當成不吉利的人,趕出來後,他就再也沒有參加過任何村裡的喜事。
當時,按照鄉俗,村裡的紅白事,每家必須來個人,而福平的弟弟根田又不在,福平隻好自己去了。
他已經多年來不參加村裡的任何大小事了,也從來沒有人請過他,都因為他是個絕戶。
不管在哪裡,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微妙,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就是這樣現實。
可這次不去不行,一個村裡生活,不去會讓人說的,劉福平隻好頂替根田去了。
到了主家家裡,他準備幫忙,可是被村裡主事的給攔住了。
攔住的理由竟然是他的命不好,說這是喜事,對主家孩子以後的婚姻不好!
無奈,福平隻好識趣的出來了,他沒有生氣,也沒有覺得委屈,因為他就是這個命!
所以這些年他幾乎很少摻和這些事!
在村裡人的眼中,他就是個不祥之物,會給彆人帶來和他一樣的命運。
他回家對弟媳婦說
“你去吧!給人家鍋灶上打個下手,彆讓人家說咱們家沒人去幫忙!我們還有兩個娃呢!以後也要結婚!用人!”
說完這些,福平就拿著工具去了地裡。
他在村裡就是這樣的活法,還有好多事也都是這樣,可他從來沒有抱怨任何人。
福平知道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兩個侄兒身上。
也盼望著他的不幸不要落到下一代人的身上。
就是這次被村裡人下賤以後,福平總是在晚上夢到已經去世十幾年的父親。
父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他無論怎樣跟父親說話,但是父親沒有任何表情。
這天晚上,福平又夢到他死去的父親了。
夢裡,福平回家推開門,看到父親一個人坐在炕東邊。
沒有了先前的喜悅,
“大(父親),我娘呢!”
福平問他大(父親),他大看著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回答他,又一次靜靜的看著他。
福平就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站在他大麵前,有些不知所措。
不斷反思著自己的所作所為,
“大(父親),這些年我把羊養到了一百多隻,牛也快五頭了,比以前地主家還多呢!”
“我沒有辜負你的希望,和根田相處的很好,兩個娃也都很爭氣!”
福平跟父親彙報著他的成績。
突然父親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卻依舊很嚴肅。
“大(父親),我準備在你大孫子結婚的時候,把羊全買了,幫著把婚事辦了!”
“把牛留給你的二孫子,讓他好好念書,出個大學生!”
說完這些,福平看到父親嘴角似乎有些笑意,仍舊一言不發。
“大,我一切都好著呢,你就彆再惦記了!”
還沒等福平說完,就看到父親突然神色凝重,臉上鐵青!
目光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福平慌忙的躲避著父親的眼神,轉頭看著牆上掛著的相片。
但是依舊躲不了父親的眼神。
“大,你不要怪罪,我知道你惦記著我,可我已經努力了,還是沒能成個家。”
說完這些,福平看到父親突然情緒失控,泣不成聲,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父親的臉流著。
福平知道,自己沒能成家,沒有留下一男半女,成為村裡人人看不起的絕戶。
這是父親的軟肋,也是父親唯一放心不下的惦記。
福平低著頭,無力的懺悔著,枉費父親的養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