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衡知道,這種土法工藝造出來的東西,性能和後世的工業產品根本無法比較。
但在這個時代,就是絕對的優勢。
“這隻是一個開始。”
趙衡的聲音並不高,卻有一股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下了現場鼎沸的人聲,讓所有人的議論都停了下來。
他將那片沉重的胸甲舉起,對著所有人。
“這塊胸甲,太厚,也太重了。穿著它,人跑不了幾步路就會脫力。這不是鎧甲,這是鐵棺材。”
趙衡的目光落在周有田和鐵臂張身上。
“下一步,改進模具。把胸甲的厚度減半,重量也要減下來。我需要它能貼合人的身體,而不是一塊死板的鐵疙瘩。另外,開新模,鑄造更小的甲片,用皮索或者鐵環串聯起來,做成真正的‘紮甲’!”
“我的要求就兩個。”
趙衡伸出一根手指,聲音斬釘截鐵。
“一套完整的甲,從頭到腳,總重不能超過三十斤。”
趙衡伸出第二根手指,眼神銳利。
“防禦力,必須能正麵擋住五十步外,軍中三石強弓的攢射!”
他的視線轉向周有田,語氣不容置疑。
“還有,箭簇的模具,馬上開工!用一樣的鑄造法,我要你們用最短的時間,給我造出第一批箭簇!越多越好!”
“是!”
“是!”
周有田和鐵臂張幾乎是同時吼了出來,聲音響亮,胸膛裡充滿了要把天都捅個窟窿的乾勁。
水力鍛錘,解決了材料的初步處理。
砂型鑄造,解決了複雜部件的量產問題。
兩種技術結合,清風寨的軍備生產,從敲敲打打的手工作坊,直接跨入了另一個層次。
就在所有人都被趙衡描繪的藍圖點燃,陷入對未來的狂熱想象時,澹台明烈走到了趙衡身邊。
他沒有說話,隻是伸手,在那片被所有人當成神物的胸甲上用力敲了敲。
“鐺。”
一聲悶響回蕩。
澹台明烈卻搖了搖頭。
他粗糙的手指,那滿是老繭和刀疤的指腹,在那片胸甲冰冷粗糙的表麵上緩緩移動,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似乎在思考一件極難開口的事情,臉上的神情,與周圍狂熱的氛圍格格不入。
周圍的歡呼聲不知不覺間已經停了。
所有人都發覺了大當家的神色不對勁。
“趙衡,這東西是好東西,是救命的神物。”
澹台明烈終於開口,他的聲音沙啞,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但是,我們不能把力氣都用在這上麵。這鎧甲,不用做那麼多。”
這句話說出來,所有人都愣住了。
剛剛還因為這件神甲而激動得渾身發抖的人群,現在麵麵相覷,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無法理解。
“大哥!”
澹台明羽第一個跳了出來,嗓門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你糊塗了?這可是能擋住神機弩的寶甲!要我說,就該人手一套!到時候我們三千個穿著這種甲的兄弟衝下山,誰能擋得住?什麼馬刀寨,什麼官兵,全部給他們碾成肉泥!”
“你懂什麼!”
澹台明烈猛地回頭一聲大喝。
那股久居上位的首領威嚴,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澹台明羽瞬間縮了縮脖子,那股衝天的氣焰頓時矮了半截。
“你以為這是什麼?是布衣裳嗎?說做就做,人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