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滿樓的夥計哈著腰,小跑著過來,臉上堆滿了生意人特有的恭敬。
“壯士,我們錢掌櫃有請。”
周圍的攤販伸長了脖子,眼神裡五味雜陳。有羨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敬畏。
福滿樓,這可是青陽鎮的臉麵。能讓錢掌櫃親自派人來請,這山裡來的大個子,是個人物。
趙衡瞥了一眼那三層高的雕梁畫棟,又低頭看了看筐裡的山貨,心裡跟明鏡似的。
剛才那一手,既是立威,也是吆喝。
他賣的不止是野味,更是獵到這等好貨的本事。
他沒多言,點了下頭,利索地收拾好東西,跟著夥計上了二樓雅間。
錢掌櫃正在親自沏茶,茶香四溢。他身上沒多少銅臭氣,反倒有幾分讀書人的斯文。見趙衡進來,立刻起身相迎,拱手笑道:“壯士請坐。剛才在樓上,某都看見了,壯士一身好本事,讓人佩服。”
趙衡也不客套,將竹筐往地上一放,發出一聲悶響,開門見山:“掌櫃的要買我的東西?”
“正是。”錢掌櫃笑著點頭,示意夥計將獾子肉和皮子拿去後廚查驗,自己則陪著趙衡喝茶,“壯士這身手,想必這山貨的來路也非同一般。我福滿樓最重食材的‘野’與‘鮮’,您這獾子,野性夠足,肉質緊實,皮毛更是難得的完整,都是上上之選。”
趙衡端起粗瓷茶碗,滾燙的茶水順喉而下,暖意直入胸腹。他沒接話,靜待對方報價。
不多時,後廚的老師傅快步上來,在錢掌櫃耳邊低語了幾句,錢掌櫃臉上的笑意更濃。
“壯士,您這十幾斤肉,我給五十文一斤。這張皮子,品相絕佳,我出五百文。至於那些菌子,便算添頭,我再給您湊個整,總共一吊兩百文,您看如何?”
這價格,比市價高出兩成不止。
尤其是那張皮子,麻子臉之流想用二百文強搶,這位錢掌櫃卻直接開了五百文。
趙衡心裡清楚,這多出來的錢,一部分是買貨,一部分是買人。錢掌櫃是個聰明人,這是在遞善緣。
“可以。”趙衡點頭。
錢掌櫃見他如此爽快,心情大好,當即讓賬房取來一吊沉甸甸的銅錢,外加二百文散錢,用一個厚實的布袋裝著,親手交到趙衡手裡。
“壯士日後若再有這等好野味,儘管送來福滿樓。我姓錢,價錢上,絕不會虧待壯士,不知壯士如何稱呼”
“趙衡”
趙衡接過錢袋,那墜手的重量,讓他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交易完成,他沒多逗留,辭彆錢掌櫃,背著輕了一大半的竹筐,重新走上青陽鎮的街道。
這一次,他的腳步輕快了許多。
揣著那袋沉甸甸的銅錢,他一頭紮進了鎮上最大的雜貨鋪。
“老板,鹽怎麼賣?”
“官鹽,八文一斤。”
“來十斤。”趙衡想都沒想。
鹽就是命,有了足量的鹽,肉才能存放,菜才有味道,人乾活才有力氣。
老板正打著哈欠,聞言一個激靈,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客官,您說……十斤?”
得到趙衡肯定的點頭後,老板立馬換上了一副熱情的笑臉,手腳麻利地稱好了一大包黃褐色的粗鹽塊。
趙衡付了錢,剛要走,又想起女兒亮晶晶的眼睛,回頭問道:“老板,有糖嗎?”
“有!有!”老板更熱情了,“壯士要飴糖還是石蜜?”
趙衡想了一下:“石蜜。”
“石蜜精貴,三百五十文一斤。”老板報完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趙衡的臉色。
“來一斤。”
老板手一抖,看趙衡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這哪是山裡來的,分明是哪家大戶的管事出來采買,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