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又像是被壓縮到了極致。上一秒,他還沉浸在兒子脫險的慶幸中,下一秒,他就墜入了萬丈深淵。那股比得知鐵蛋斷腿時更深沉、更徹底的冰冷,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瞬間凍結了他四肢百骸的血液。
他站在回春堂的門口,傍晚的喧囂聲、街上行人的說笑聲、遠處小販的叫賣聲,所有的一切都像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變得模糊而遙遠。他的世界裡,隻剩下一種聲音——自己心臟瘋狂擂鼓,撞擊胸腔的悶響,一下,又一下,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
他的目光像瘋了一樣,貪婪而絕望地掃過街道上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張麵孔。那個穿著碎花小襖的身影呢?那兩個衝天翹起的小辮子呢?那雙看見他就會彎成月牙的眼睛呢?
牛車上,那個他早上隨手用竹葉疊成的小風車,被晚風吹得“呼啦啦”作響,像是在無情地嘲笑著他的失魂落魄。
怎麼會不見的?
他明明記得,他抱著鐵蛋衝進藥鋪,他回頭看了一眼,果果就跟在他身後,小手抓著他的衣角,乖巧得讓人心疼。
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
就這麼短短一刻鐘。
就在他全部心神都係在兒子傷勢上的時候。
他的女兒,他的果果,就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頭,憑空消失了。
“果果……果果!”
趙衡的聲音嘶啞得如同被砂紙磨過,他衝到街上,抓住一個從身邊路過的貨郎,雙眼赤紅,狀若瘋魔:“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女娃?這麼高,紮著兩個小辮子,穿著一身碎花襖子!”
那貨郎被他猙獰的表情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沒……沒看見……”
趙衡一把推開他,又抓住下一個路人。他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在暮色四合的街道上橫衝直撞,一遍又一遍地描述著女兒的模樣,得到的卻全都是茫然的搖頭。
他雖然錯過了前世的女兒,沒能看著她出嫁。來到這世界,他有了鐵蛋,有了果果。他以為自己終於有了根,有了牽掛,有了活下去的意義。可這世道,似乎連這點卑微的幸福都要奪走。
“爹……我怕……”
藥鋪內躺在病床上傳來鐵蛋帶著哭腔的虛弱聲音。
趙衡猛地回頭,看到兒子正掙紮著從長凳上坐起來,滿臉恐懼地看著他。
兒子的聲音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讓趙衡幾乎被怒火和恐慌燒毀的理智,恢複了一絲清明。
他不能倒下。
他還有一個兒子在等他。
他深吸一口氣,胸腔因劇烈的情緒起伏而火燒火燎地疼。他走回藥鋪,蹲在鐵蛋麵前,強行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鐵蛋,彆怕。果果……果…果可能跟人玩去了,爹去找她回來。”
他把孫大夫開的膏藥和找零胡亂塞進懷裡,對滿臉擔憂的孫大夫拱了拱手,聲音沙啞:“孫大夫,我兒子的腿……?”
“已經無礙,靜養即可。”孫大夫看著他這副模樣,歎了口氣,“趙兄弟,你……”
“大夫,能否請您,幫我照看片刻我兒子?我……”趙衡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哀求。
“去吧,去吧!孩子我給你看著!”孫大夫連忙道,“快去找!”
趙衡最後看了一眼鐵蛋,那一眼裡包含了太多東西,有歉疚,有安撫,還有一種不惜一切代價的決絕。他轉身,大步流星地再次衝入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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