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衡的話,仿佛一道驚雷,在議事廳裡炸響,也徹底劈開了澹台明烈腦中的迷霧。
他之前還在為那二百多名俘虜焦頭爛額,轉眼間,這些累贅就變成了可以創造價值的資源。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讓他對趙衡的認知,又一次被刷新。
“妹夫,此計甚妙!”澹台明烈由衷地讚歎道,他不像澹台明羽那般隻想著糖霜的甜味,他想得更深。
他立刻追問道:“隻是,建造作坊,耗費不菲,我們寨中目前的存銀,恐怕……”
“錢的問題,不用擔心。”趙衡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疑慮,“我從沈知微那裡,預支了一筆啟動資金。買工具、修繕場地的錢,足夠了。我們現在,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地方有地方,萬事俱備,隻欠開工。”
“太好了!”澹台明羽興奮地一拍大腿,“姐夫,你說吧,怎麼乾!我這就帶人去牛耳山,把那塊地給你平出來!要多大,你說個數!”
“彆急。”趙衡抬手壓了壓他,轉向澹台明烈,“大哥,這件事,需要你來總攬全局。第一,從俘虜中,挑出那些有木匠、石匠手藝的,單獨編隊,由我們信得過的老人看著,負責作坊的建造。剩下的人,全部編為苦力營,負責搬運、開墾這些雜活。”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了幾分:“第二,立下規矩。每日開工前,派人看管,當眾宣布當天的口糧份例。乾得好的,有飯吃;乾得一般的,喝稀粥;偷奸耍滑的,餓肚子。若有反抗或逃跑者,格殺勿論,以儆效尤。我們不是善堂,對這些人,不必有婦人之仁。”
澹台明烈重重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亂世用重典,我懂。”
“第三,”趙衡的目光又落回澹台明羽身上,“你不用親自帶隊,還有更重要的事得你去辦,你可以找個辦事牢靠的人,即刻去牛耳山選址。地方要開闊,背風向陽,取水方便,但又要足夠隱蔽。選好之後,立刻開始清理場地,規劃道路。”
“好嘞!”澹台明羽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仿佛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正在此時,門外親衛的聲音傳來:“大當家,人帶來了。”
話音剛落,兩個身影便被帶了進來。
這兩人,正是澹台明羽口中那群流民的首領。兩人都是二十來歲,一個又高又瘦,一個又胖又矮,看著很是滑稽。
兩人身上都穿著打滿補丁的粗布短打,一踏進議事廳,澹台明烈沉穩如山的氣勢,和澹台明羽一身毫不掩飾的煞氣,便迎麵壓了過來。
兩人腿肚子當即就有些發軟,眼神裡卻沒有尋常流民的麻木和畏縮,反而極快地掃視著,帶著一股不易察失的審度和機警。
那高瘦的漢子,兩撇八字胡垂在嘴角,一臉愁苦相。可那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卻不著痕跡地把屋裡屋外都瞧了個遍。
矮胖的那個,臉上堆著肥肉,瞧著憨厚老實。可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裡,偶爾閃過的精光,卻暴露了他並非表麵那般憨傻。
他們的目光在澹台兄弟身上一掃而過,最終,不約而同地落在了趙衡的身上。
沒辦法,趙衡的氣質太特殊了。他既沒有澹台明烈那種久居上位的威嚴,也沒有澹台明羽那種生人勿近的凶悍。他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穿著一身普通的青色長衫,神情溫和。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讓兩人心中同時咯噔一下,一股比麵對澹台兄弟時更強烈的壓力,讓他們有些喘不過氣。
“噗通”一聲,兩人膝蓋一軟,直挺挺跪倒在地。
“小的……小的見過各位當家!”高瘦漢子反應極快,連忙磕頭,聲音帶著顫。
矮胖的那個也跟著把頭磕得砰砰響。
“行了,都起來回話。”趙衡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響起。他目光落在下麵跪著的兩人身上,緩緩開口,“你們兩個,誰是領頭的?叫什麼名字?”
他的聲音很平靜,就像在問鄰居今天吃了沒一樣。
高瘦漢子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趙衡一眼,見他確實沒有發怒的意思,這才稍稍定了定神,恭敬地回道:“回這位爺的話,我們這群人裡,沒什麼領頭的,大家都是活不下去的可憐人,聚在一起討口飯吃。小的年長幾歲,平日裡多幫著拿拿主意。小的名叫周有誌,這是我堂弟,周有田。”
他說著,指了指旁邊那個矮胖的漢子。
那叫周有田的也趕緊抬起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爺,我叫周有田。”
趙衡點了點頭,目光從周有誌臉上轉到周有田臉上,最終又落回周有誌身上:“周有誌,有誌向的誌?”
周有誌一愣,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連忙答道:“是,是,爹娘給起的,就盼著有點誌氣,彆一輩子刨土。”
趙衡又看向周有田:“有田,有田地的田?”
周有田也跟著點頭哈腰:“是,是,就盼著有幾畝薄田能糊口。”
“有誌氣,有田地。”趙衡輕聲重複了一遍,笑了笑,“都是好名字。可惜啊,這世道,既不讓你們有誌氣,也不給你們留田地。”
這一句話,仿佛一把錐子,狠狠紮進了兩人的心窩裡。
周有誌的眼圈瞬間就紅了,他猛地一叩首,聲音裡帶上了哭腔:“爺!您是明白人啊!我們本都是良善百姓,在家鄉有妻有兒有薄田,日子雖然清苦,但也過得下去。可朝廷的稅一年比一年重,官府的胥吏像催命的惡鬼,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才被逼得背井離鄉,逃進這深山老林裡苟延殘喘啊!”
旁邊的周有田也跟著抹起了眼淚,哭嚎道:“是啊,爺!我們上有老下有小,要不是實在沒活路了,誰願意當流民啊!求各位當家發發慈悲,給我們一條活路吧!我們願意做牛做馬,給寨子當奴才,隻求能有口吃的,讓家裡的老人孩子彆餓死啊!”
兩人一唱一和,聲淚俱下,把一群被苛政逼到絕路的流民形象演得活靈活現。
澹台明羽在一旁聽得直皺眉,他性子直,最見不得這種哭哭啼啼的場麵,看兩人哭得淒慘,心裡有些不落忍,嘟囔了一句:“看著是挺可憐的……”
澹台明烈則麵無表情,但眼神深處也掠過一絲複雜。他出身將門,對朝廷的腐敗和苛政並非一無所知,知道這兩人說的大概率是實情。
唯有趙衡,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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