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七日,整個三刀堂舊寨都沉浸在一股奇異的甜香和緊張的忙碌之中。
那堆積如山的甘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巨大的石磨從日出轉到日落,從未停歇,榨出的青綠色汁液彙聚成溪,流進一口口大缸。隨後,這些汁液經過初步的熬煮和過濾,變得愈發濃稠。
最關鍵的一步,在幾個新建的土棚裡秘密進行。
趙衡親自守在這裡。棚內,幾十口大鍋一字排開,底下燒著文火。鍋裡是已經熬煮過一次的濃稠糖漿,顏色尚有些渾濁,呈淡黃色。
旁邊,幾個經過精挑細選、嘴巴最嚴實的俘虜,正按照趙衡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經過碾磨、淬火、再碾磨的活性炭粉末,用細密的布袋包好,沉入糖漿之中。
這是一個極其考驗耐心的過程。活性炭強大的吸附能力,會一點點將糖漿中的色素和雜質吸走。這個法子,彆說這些山匪,就是京城裡最頂尖的糖霜師傅,也聞所未聞。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著趙衡的動作。他們不理解這黑乎乎的炭粉,如何能讓黃色的糖漿變白,但他們見識過趙衡太多的神來之筆,如今對他隻有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
又過了兩日,當第一鍋經過反複吸附、過濾的糖漿被重新熬煮,隨著水分的蒸發,鍋底開始析出細碎的晶體時,所有圍觀的人都忍不住發出了壓抑的驚呼。
那不是他們見慣了的、帶著雜色和顆粒感的飴糖或者赤砂糖。
那是白!
是一種純粹的,近乎於雪的白色。
當那些晶體被撈出,在一個巨大的、鋪著乾淨麻布的木盤上攤開晾乾,最終變成一堆鬆散乾燥、閃爍著微光的白色粉末時,整個土棚內鴉雀無聲,隻剩下粗重的呼吸。
一個俘虜顫抖著伸出手,似乎想去觸摸一下那堆白色的奇跡,卻被旁邊的陳三元用眼神製止了。
趙衡用指尖撚起一撮,放入口中。
細膩的粉末瞬間在舌尖化開,一股純粹、沒有任何雜味的甜意,乾淨利落地綻放開來,直衝腦門。
成了!
比他在趙家村搗鼓出來的品質,好了不止一個檔次。活性炭的脫色效果,在這個時代,簡直是降維打擊。
“裝罐!”趙衡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滿意,“每罐五十斤,用油紙封口,入庫!”
“是!”
陳三元親自帶人,如同護送稀世珍寶一般,將第一批製成的白糖,小心翼翼地裝入一個個兩尺高的陶罐之中。
……
秋日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上
趙衡扛著一個沉甸甸的陶罐,走回了自己那個僻靜的小院。罐子在他肩上分量十足,但他步履穩健,心裡更是踏實。
院子裡,鐵蛋和果果正在追逐一隻花蝴蝶,玩得不亦樂乎。看到趙衡回來,兩個小家夥立刻像乳燕歸巢般撲了過來。
“爹爹!”
“爹爹回來了!”
當他們的目光落到趙衡肩上那個巨大的陶罐時,眼睛裡頓時亮起了光。
“爹爹,這是什麼呀?”果果仰著小臉,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