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澹台明月從庫房那邊回來時,身上還帶著一股子糖霜的甜香和木屑的味道。她負責帶著人清點、記錄、封存那些新製成的白糖,每一罐都關乎著山寨的未來,她不敢有絲毫懈怠。
剛走進院子,就看到蘇婉兒正陪著鐵蛋和果果在石桌邊玩耍,趙衡則在院子角落裡,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一個小泥爐,正蹲在地上生火。
看到澹台明月,蘇婉兒略顯拘謹地站起身,衝她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
澹台明月也溫和地點了點頭。對於這個同樣身世可憐的女人,她心中並無芥蒂,反而有幾分同病相憐的親近。山寨裡能有個知書達理、性情溫婉的女子陪著孩子們,她也放心不少。
她的目光很快落在了趙衡身上。
“天都快黑了,你蹲在那裡做什麼?”澹台明月走上前,看著那小泥爐裡跳動的火苗,好奇地問道。
“給孩子們做點好吃的。”趙衡頭也不抬,專心致誌地撥弄著柴火
澹台明月看著他認真的側臉,爐火的光芒在他臉上跳躍,映出一片溫暖的橙黃。
蘇婉兒見狀,很有眼色地找了個借口,帶著些許好奇告辭離開了。
院子裡,隻剩下了一家四口。
趙衡將一口小鍋架在泥爐上,舀了半鍋清水,然後,在鐵蛋和果果瞪圓了的眼睛注視下,他豪邁地舀了滿滿三大勺雪白的糖霜,倒進了鍋裡。
白糖在熱水中迅速融化,鍋裡的水很快變得清澈,隨著溫度升高,開始冒出一個個細小的氣泡。
另一邊,趙衡已經將下午蘇婉兒帶來的那些山楂,用清水洗得乾乾淨淨,然後拿出削好的竹簽,一顆一顆地串了上去,每串五六顆,紅彤彤的,像一串串小燈籠。
澹台明月就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忙碌。她發現自己很喜歡看趙衡做這些事情,無論是設計圖紙,還是指揮眾人,亦或是像現在這樣,專注地為孩子們做一份吃食。他身上總有一種奇特的魔力,能將任何一件普通的事情,都變得充滿新奇和期待。
鍋裡的糖水漸漸變得粘稠,氣泡也從細小變得密集、巨大,顏色也開始微微泛黃。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焦糖的甜香。
趙衡的神情變得專注起來。他沒有溫度計,隻能依靠最原始的法子。他用筷子尖沾了一點糖漿,迅速浸入旁邊一碗涼水中。
“滋啦”一聲輕響,糖漿在水中瞬間凝固,變成一顆晶瑩剔透的琥珀色小珠。
趙衡將其撈出,放入口中,清脆的“哢嚓”一聲。
火候,到了!
他不再有絲毫猶豫,端起鍋,將串好的山楂串在滾燙的糖漿裡迅速一滾,確保每一顆山楂都均勻地裹上了一層透亮的糖衣,然後飛快地抽出來,放在一塊事先抹了油的乾淨石板上。
這個過程快如閃電,一氣嗬成。
不過片刻功夫,石板上就整整齊齊地擺放了七八串紅彤彤、亮晶晶的“怪物”。
鐵蛋和果果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東西。紅色的果子外麵,包著一層像是琉璃一樣晶瑩的外殼,在火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爹爹,這是什麼呀?”果果忍不住伸出小手,想去摸一摸。
“彆動,燙!”趙衡連忙製止她,笑道:“等它涼了才能吃。這東西,叫冰糖葫蘆。”
冰糖葫蘆。
澹台明月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看著那一件件宛如藝術品般的傑作,心中再次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這個男人,腦子裡到底還藏著多少新奇的玩意兒?
秋夜的山風格外涼爽,石板上的糖衣冷卻得很快。
趙衡拿起一串,遞到澹台明月麵前:“你先嘗嘗。”
澹台明月愣了一下,看著丈夫遞過來的、還帶著他體溫的竹簽,臉上微微一熱,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她學著趙衡的樣子,輕輕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