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山道拐角處,又一列望不到頭的車隊,正吭哧吭哧地往山上爬。車上那熟悉的青綠色長杆,在陽光下格外紮眼。
“他娘的!”澹台名烈眼角抽了抽,一句粗口沒忍住爆了出來,“這沈公子是把甘蔗地都給我們搬來了?這活兒還真是一天都不能停了!”
趙衡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第一批貨剛走,第二批原料就無縫銜接,這位四海通的少東家,是個能處事的。
兩人走下高台,來到那幾個新建的土棚外。棚子裡,幾個剛被提拔起來的俘虜管事,正扯著嗓子指揮工人們清洗大鍋,衝刷石磨,整個場麵熱火朝天。
趙衡目光一掃,將一個正在埋頭檢查石磨縫隙的中年男人叫到身邊。
“周老實。”
那男人渾身一顫,猛地回頭,見到是趙衡,臉上血色都褪了幾分,手足無措地躬身道:“趙……趙先生!”
這周老實原是附近村子的農戶,因為交不起苛捐雜稅,走投無路才上了三刀堂。結果土匪的癮還沒過足,三刀堂就沒了。他為人沉默寡言,但做事最是細致,前幾日熬糖時,彆人都盯著鍋裡,隻有他會默默記下趙衡說的火候和時間。
“下一批甘蔗到了。”趙衡開門見山,“從今天起,這製糖作坊,就全權交給你了。”
周老實猛地抬頭,眼睛瞪得像銅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生……這……這萬萬不可!小的……小的是個俘虜啊!這麼大的事,我……”
“從榨汁、熬煮、脫色到出糖,流程你都清楚。”趙衡打斷了他,目光平靜卻有千鈞之力,“人手不夠,就從你那幫老鄉裡挑踏實肯乾的。出了問題,直接向我彙報。乾得好,從今往後,你和你挑的人,就不是俘虜了,是清風寨的匠人,按月拿工錢。”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周老實和周圍豎著耳朵偷聽的俘虜們腦中炸開!
周老實嘴唇哆嗦著,眼眶瞬間就紅了。他什麼都沒說,猛地跪了下去,一個響頭重重磕在滿是塵土的地上。
“先生放心!小的這條命就是先生給的!就算拚了這條命,也一定把差事辦得妥妥帖帖!”
“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把這糖霜安安穩穩地做出來。”趙衡將他扶起,拍了拍他沾滿灰塵的肩膀,“去吧,讓他們都看看,你周老實是怎麼當這個管事的。”
“是!”
周老實擦了把臉,再轉身時,那挺得筆直的腰杆,和之前那個唯唯諾諾的農夫,已判若兩人。
看著他大步走進棚子,開始有條不紊地分派任務,趙衡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核心的活性炭製作工藝,由另一批人分開負責,兩邊互不通氣。就算有人想偷師,也隻能學個皮毛。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他這個“總工程師”,也該騰出手來,琢磨下一個門路了。
.......
牛耳山深處,秋高氣燥
七天了。
鐵臂張那雙掄大錘的胳膊,此刻握著一把小小的鐵鏟,都覺得有些發酸。他不是累,是憋悶。這七天裡,姑爺趙衡就帶著他們三個人,在這牛耳山的山溝溝裡不停地轉悠。不為打獵,不為采藥,更不是尋找什麼風水寶地。
他們就乾一件事——挖土。
趙衡走到一處,便讓他們挖開表層的腐殖土,露出底下的生土。然後,他會親自抓起一把,放在手心裡撚一撚,湊到鼻子前聞一聞,最後麵無表情地搖搖頭,指著下一個地方,說一句:“去那邊看看。”
周有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看了看身邊那個已經快胖成一個球的堂弟周有田。周有田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汗水浸透了後背,讓他看起來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他手裡的活卻不慢,趙衡一指,他就吭哧吭哧地跑過去,一鏟子下去,力道十足。
這兄弟倆心裡也犯嘀咕。他們本以為,獻上了鐵礦,這位趙先生會立刻讓他們去開礦煉鐵,大展拳腳。誰知道,煉鐵的事兒提都沒提,隻是讓他們兄弟倆帶著人天天挖礦,這幾天又被拉來當了七天的“掘土夫”。
趙衡似乎完全沒察覺到身後三人的情緒。他的耐心也快要被這毒辣的日頭和一次次的失望消磨殆儘了。他清楚地記得,前世一些地質資料裡提到過,這種富含鐵元素的變質岩山體周圍,往往會伴生著高嶺土或者次生粘土礦。那是燒製耐火磚最理想的材料。可他畢竟不是專業的地質學家,隻能用最笨的辦法,一點一點地找。
“去那個山坡底下再試試。”趙衡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指著不遠處一道被山洪衝刷出來的斷崖。
周有田應了一聲,扛著鏟子就跑了過去。
“鐺!”
這一鏟子下去,發出的聲音卻和之前截然不同。不是挖進鬆軟泥土的“噗”聲,而是一種沉悶、厚重的撞擊聲。
“咦?”周有田愣了一下,又加了把勁,用力將鏟子撬了起來。
一大塊深紅色的泥塊被翻了上來,這泥塊顏色比周圍的紅土要深得多,近乎赭石色,而且質地緊密,帶著一種奇異的粘性,在陽光下,竟然隱隱泛著油潤的光澤。
趙衡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他快步走過去,蹲下身,也顧不上滾燙的地麵,直接伸手抓起一塊泥土。
他將泥塊放在掌心,用力一捏,那泥塊並未像普通泥土一樣散開,而是被塑成了一個緊實的泥球。他又加了些水囊裡的水,在手心反複揉捏,很快,那團泥土就變成了一團具有極佳可塑性的泥巴,細膩、柔韌,像是一塊上好的麵團。
趙衡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
找到了!就是它!
這幾天來,一直壓在他心頭的巨石,轟然落地。
他這細微的表情變化,立刻被旁邊的周有誌捕捉到了。周有誌心裡一動,小心翼翼地湊上前,試探著問道:“先生,這……這土,可是有什麼講究?”
鐵臂張也走了過來,他看著趙衡手裡的那團泥巴,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姑爺,咱們這幾天,挖過的紅土坡沒有十個也有八個,這土疙瘩,和彆處的,有什麼不一樣嗎?”他是個直性子,心裡藏不住話,在他看來,土就是土,還能分出個三六九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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