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口的凍土被剖開一道道深溝,士兵們正往第三重壕溝底鋪設尖木。碗口粗的棗木被削成半尺長的錐子,頂端淬了黑褐色的桐油,密密麻麻插在溝底,像一片倒生的森林。
“再往密裡插!”趙宸踩著溝邊的土棱往下看,靴底沾著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鐵浮屠的馬蹄甲厚,稀了紮不透。得讓他們一腳踏進來,就再也拔不出腿。”
士兵們哈著白氣,用錘子把尖木往凍土深處砸,木柄震得手心發麻。一個年輕士兵的錘偏了,砸在指頭上,疼得他齜牙咧嘴,卻咬著牙把尖木砸穩了才往手上哈氣:“將軍放心,這溝底就是金狗的閻王殿!”
西段營地的空地上,陳東正蹲在個陶甕前,往裡麵倒硝石、硫磺和炭粉。陶甕旁堆著十幾個一模一樣的甕,每個都用麻布塞緊了口。
“陳先生,真要試?”旁邊的民夫捏著引信,手有些抖。這土炸藥是按老兵傳下的方子配的,硝石多了怕炸得太散,硫磺少了又怕不響。
“必須試。”陳東接過引信,用麻線纏在陶甕口,“正月十五那天下手,半點錯不得。”他讓人把陶甕抬到百丈外的空場,自己捏著火折子往後退,直到退到土坡後才喊:“點火!”
火折子扔出去,引信“滋滋”燃著火星,在雪地上拖出道紅線。片刻後,一聲巨響震得地麵發顫,空場上炸開個丈餘寬的土坑,凍土塊和雪沫子像下雨似的落下來。
“成了!”民夫們歡呼起來。陳東卻盯著土坑皺眉:“威力夠了,但引線燒得太快。再加層棉紙裹著,讓燃速慢一半——得等金兵擠到溝邊再炸。”
他讓人取來棉紙,親自給引信纏上,又試了一次。這次引線燃了三炷香的功夫才炸響,土坑邊緣的凍土炸得更碎,連旁邊的枯樹都被震斷了枝。
“就按這個法子做。”陳東拍掉手上的灰,鼻尖凍得通紅,“告訴弟兄們,多纏兩層棉紙,這炸藥,要炸得金狗魂飛魄散!”
東側的練兵場,種烈正指揮騎兵練“跳壕”。三丈寬的模擬壕溝前,他騎著戰馬率先衝過去,在溝邊猛地一夾馬腹,戰馬人立而起,前蹄越過壕溝,後蹄穩穩落在對岸的土坡上。
“記住要領!”種烈勒住馬,聲如洪鐘,“馬鐙要踩實,身子前傾,借馬的衝勁帶過去!這不是讓你們跳金兵的溝,是防備咱們自己的壕溝擋了退路!”
騎兵們排成隊,挨個衝跳壕溝。起初總有馬失前蹄,連人帶馬摔進溝裡,種烈就親自牽著馬,教士兵們如何調整重心。種武帶著傷也來練,左臂不能用力,就單靠右臂勒韁繩,戰馬被他訓得服服帖帖,每次跳壕溝都像一道閃電掠過。
“少將軍這身手,比老將軍當年還俊!”老兵們喝彩。種烈瞪了一眼,嘴角卻藏著笑:“俊有什麼用?要能在戰場上救自己,救弟兄!”
三日後,騎兵們跳壕溝已如履平地。種烈讓人把壕溝拓寬到四丈,又在溝底埋了些草人當靶子,讓騎兵跳過去時順便射箭。馬蹄落地的瞬間,箭已穿透草人的咽喉。
夕陽把防線染成金紅色,壕溝裡的尖木泛著冷光,土炸藥的引線在陽光下閃著油光,騎兵的馬蹄聲震得凍土發顫。趙宸站在高坡上,望著這一切,忽然覺得那些冰冷的工事裡,都藏著滾燙的血。
還有十日。十日之後,這些尖木、炸藥、馬蹄印,都將化作斬斷金戈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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